一顿宫宴吃得重庆长公主格外战战兢兢,好在周太后偶有些儿阴阳怪气、纪淑妃也常常蹙眉叹息,却总算没闹出之前太后寿宴时那样的事故来,重庆长公主走出宫门的时候,决定必须斋戒礼佛一整月,为这美丽的夜晚,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出宫之后,心情很不美丽的纪淑妃只能冷冷清清回去独守咸福宫,同样心情很不美丽的周太后却能借着天下女子第一人的威风,以关心庶子为名,将朱见治朱见沛给宣进清宁宫去,准备好生儿让自己的心情美丽一下。
当然,周太后是给尊贵的太后生活养得越发没脑子没耐心,而她那连钱太后死后该得的尊荣都恨不得彻底剥夺光的心胸,也着实容不下那比起钱氏独得英宗所有敬重更让她嫉妒的、在英宗当皇帝的时候一直宠冠后宫的万宸妃,和虽然比不上万宸妃,但能生下一子一女显然也是周氏大敌的魏德妃……等等女人,和她们的孩子们,但是,请注意这个但是,周太后真的没那将哪个庶子给弄死了的勇气,她最多是把人扔在乾西五所那儿,初一十五来请安的时候不乐意见就在外头晾上个一个两个时辰的,然后打发回去罢了。
连天天折腾都不敢,下毒罚跪养残引诱着人不学好神马的,周太后要么没那脑子、要么没那胆子,就是今儿将这两个庶子宣到跟前儿说说话,也不过是想着重庆长公主一而再、再而三劝说她对太子好点儿的老话,又撕不下脸皮温言软语地待那看一次、就让她想起一回儿寿宴上头各种戳她心窝子的话儿的孙子,只得从这两个据说近来和那白眼儿狼孙子处得不错的庶子身上下下功夫罢了。
可谁敢信呢?
皇帝心里,这个连亲孙子都不放过的亲娘早已经妖魔化;唐悠竹心里,这个脑子不太够用的祖母也实在容易给人当刀使。
小胆八是他认可了的亲人,弱鸡九虽然箭射不出二十步,却意外有天分,爱读书肯用功,又给那“治本于农”的口号喊得根本没觉得把学识用在农事水利上头有啥不对,比起一般儿的文人,这出身于皇家、不需科举的家伙更容易往科学家的道路上忽悠,唐悠竹这几月装作小娃娃好奇的样子,哄得这九叔对于雨水的形成、大涝之后为何常有大旱、而旱涝之后又为什么容易出蝗灾疫病……等等等等产生了研究的兴趣,虽然离成为真正的科学家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却也是他看好的苗子。
这两个,无论哪一个,都赌不起祖母大人会不会又给人当刀使的可能呀!伤着碰着都让他心疼滴!
于是唐悠竹不等周太后招呼,第一次不请自来地左手八、右手九,快快乐乐地蹦跶进清宁宫!
桂嬷嬷一看到这位太子殿下,下意识地就是一个激灵!话说太后每次见过这位,心情都十分不美丽,一宫的内侍宫女姑姑嬷嬷们,为了避免提铃板著罚跪挨板子,那日子过得叫一个提心吊胆啊!到了后来,都有不少内侍宫女自备雷达,以各种方式隔离太后和这位殿下了!
每逢这位跟着陛下来五日一朝时,去通报的活计那绝对是最倒霉的差事,没有之一!
可再怎么说,太后称病谁也不见时,他们含糊通报也还能糊弄,这太后分明才从宴席上下来,又特特说了是“今儿个精神好”,要找两位小亲王说说话……这太子来都来了,就是太后都不能再把他晾在殿门外,他们这些做奴婢的,哪儿敢不通报?
桂嬷嬷左右看看,除了守宫门的小内侍,方才院子里头摘花的扫雪的……通通不见了!
得!老胳膊老腿儿的,只希望太后殿下能给她留个老脸吧!
桂嬷嬷十分不愿意却还是认命去通报,然后十分不意外地给太后摔了一茶盏,没摔到身上来,就是老脸略微不是很挂得住,总觉得周围年轻的宫人都在看她笑话儿似的,但有什么法子呢?别说服侍了才二十来年,就算服侍了一辈子、跟到地下去,这奴婢还是奴婢,主子愿意给你脸面是情分,不给你脸的时候,自己也当懂得本分二字。
桂嬷嬷很本分地小心笑着上前,给太后擦拭衣袖上的一点儿茶水,十分关心:“殿下可烫着了?可要换身衣服?今儿宫中大宴,想是累坏了,也亏得您一片慈心,还想着召小殿下们来说话儿……”
周太后不耐烦地摆摆手:“哪儿是宫宴上累的?我这是心里头……”总算想起来把后半截话咽回去,桂嬷嬷便连前头那一句半都只当没听到了,继续笑:“可不是!太后真心疼爱小殿下们,又不肯耽误了他们的功课,平日就是想得慌,也不肯常见。也就是这年头年尾得了假,饶是自己累得手都不稳了,也要召过来说说话。”
周太后这时候的智商总算刷出来一点儿,想起小儿子都特特让女儿带了口信进来,说是让她务必和太子好好处着……便也只得勉强叹了口气:“可不是么?我这手都累得茶盏也拿不稳了,可不见他们又舍不得,一天到头也就这么几回松快的。”
说罢,强忍着恶心道:“听说太子也来了?可真是有心。赶紧儿请进来罢!”
别看周太后性子起来了,那是长子不顾、独女劝不住的,偏偏对小儿子那是真心极好的,崇王不过是托重庆长公主带个信儿进来,也没多说什么,只说让她对太子好些儿耐心些儿,她果然就真忍得住,宫宴上头太子以茶代酒上来贺年,她也爽快地把杯沿沾了口;此时太子不请自来,她茶盏摔是摔了,摔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