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灯火全部都熄灭了,四围一片朦胧的寂静,除了岗哨之外,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进入了梦乡。偶尔听到几声拴马索的哗啦声、卧倒的马匹打响鼻和沉重的喘气声音。
温柔、亲热、静穆的夜色笼罩在草原的上空。草上洒满了寒露。从两三公里外的长满柳树、渺无边际的低洼沼泽地里传来了水鸟的呜叫声,一阵黑暗中看不见的翅膀的猛烈震动声。微风把沼地的腐烂的气味送到骑兵团的宿营地来。
黎明时分,光亮打破了暗夜、寂静、朦胧、潮气弥漫的草原。直到从天边上升起一片深紫色的朝霞。在晴朗的天空,横着象一条宽阔闪光的、令人难忘的大路似的银河。
骑兵团的战士很早就本来了,在照料战马,做着战斗的准备,一队侦察兵骑马驶出了村子的时候,村子里的妇女和孩子们望着他们远去的后影看了半天。他们跑上了一座洒满朝阳的砖红色小山岗。班长李要河回头看了看,用脚踢了踢旁边的副班长吴长青的马镫。
“你看看,前面的村子后面,好像有几个骑马的人来啦……”
不止几个!大约有几十个骑士笼罩在一层粉红色轻纱似的尘雾中,穿过村庄,一股烟似的飘来。
“有情况,停止前进!”班长李要河命令道。
骑兵们习惯地迅速散开,排成了一个灰色的分散的方阵。那几十个骑马的人离着还有半里,就勒马换成了小跑。从他们装束上看。应该是老毛子了,其中的一个还是个军官。掏出一支手枪,在头顶上摇挥动着,发出一阵号令,几十个人的部队,变换着阵型,忽然发力向中国骑兵冲来。
中国骑兵的眼睛一直在盯着驰来的这几十个人。前头穿保护色制服的军官跑在最前面,他手里拿着手枪,其余的骑兵则挥动着白晃晃的马刀。发出吆喝的声音。
“准备好了吗?”班长李要河沉稳地问道。
“准备好了,”副班长吴长青把一只手推了一下帽檐,回答说。“每人三个,看看谁最先完成指标!”
“开始!”李要河说了一声,一夹马镫,马匹一下子窜了出去,同时他手中的步枪也响了。对面冲在最前面的俄军军官的胸部迸出一缕血花,一下子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李要河没有看那军官落地里的样子,不管它是不是被后面的骑兵踏上,手中的步枪再次发射.一个骑兵中了弹,他握不住缰绳。却迅速地奇特地挥舞两臂,从鞍子上滑到一边去。他那匹马突然停下来,于是就沉重地掉在湿地上了。在地上的时候,他的两臂和两腿迅速地抖动,不过他的头完全不动了。一颗枪弹已经打穿了他的头骨。
枪弹呼啸着飞过半空。射中迎面高速冲过来的身体里面,像另一些啪嚓啪嚓打在什么东西上。在迎面相拉的一瞬间。苏俄骑兵不停地中枪,
两支骑兵互相穿过,不过俄军一方过去之后就像被筛子筛过一样,人从马上掉了下来,有的掉地草地上,被后面的马匹再踏了一遍,死得不能再死,有的还挂在马镫上面,最终将马匹拖慢下来。
“班长,你偷步了!”副班长吴长青勒住马,“裁判是你,运动员也是你,这不公平!”
“我顶多是一个发令员,算不上裁判!”李要河耍赖说道,“小时候比谁跑得快,不也是这样玩的吗?”
“总之是胜之不武!”
“先别说这个,下一次顶多让你发令,”李要河紧勒着马缰,用手摸了摸汗淋淋的、光滑的马脖子。用眼睛看看那个倒地上的俄国军官,“是一个少尉,估计是他们的探子,估计他们的步兵也差不多到了,如果没有料错的话。吴长青,请你回去报告情况,我跟其余的兄弟,继续向前搜索。”
“好的!”副班长吴长青没有什么废话,转向就跑,李要河带领侦察兵继续前进,也不管那些无主的马匹,以及地上的尸体。
情报反映在刘少川这里,刘少川不因为敌人多而担心,反而兴奋了,“来得好呀!我们团已经养精蓄锐,等他们很久了,这个时候才来,不过也正是时候!”刘少川简直就是吼叫着,他还没有来不及刮胡子就听到了俄军后退的消息。
没有刮胡子的刘少川简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那生铁似的大黑连鬓胡子仿佛熔化凝结在脸上了;一副恶张飞的样子,目露凶光,手里不停地玩弄着马鞭子,斜眼看着站在他前面列队准备出击的骑兵部队。
郭风大张着呆傻的嘴,眼睛望着前方;宋于利用一只脏手摸索着脸颊,不住地眨巴眼睛,他身后是那一张张沉静的脸,这么沉静的表情,说明他们是一群老兵、一群杀人的机器,无论是面对强大的敌人或者是弱小的敌人,都无法打动他们的心神。
在刘少川的旁边,欧阳任骑在铁青马上,眯缝着眼睛在观望;紧跟着他的土根均匀地喘着气,他的军服和钢盔都戴得一丝不苟,身姿坐得笔直。
摇晃着额发浓密的脑袋,好象察觉脖子上套上轭套的老牛;整个第二排的哥萨克全都低着头站在那里,就象在祷告似的;混为一体的人群沉默无语,大家都艰难地喘着粗气。
“废话就不说了!”刘少川举起手中的步枪,就象用金刚石划玻璃似地清脆地喊道:“杀敌!”
“杀敌!”全团的人响亮地喊道。
“进攻”刘少川挥了挥手,骑兵队伍开始缓缓地移动,在移动中变着阵形,迎头敌人来的方向。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