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弘历如此钟情于她?她高宛月是个什么人?就这般碰不得吗?他相信她所说的每一句话,甚至连她侍女的话都这般深信不疑。若是换做旁人倒也罢了,可偏偏是个包衣出身的南蛮子!这叫她如何能服?她不明白,论家世、蛮貌,自己哪点不如她?为何弘历竟是半点也不将她放在眼里?从她进门到现在,他甚至连正眼都不曾瞧过她一眼,或许在他心里,她甚至连高宛月的侍女都不如吧!
梅霜紧咬着下唇,洁白的贝齿嵌入鲜红的唇瓣,留下一排愤懑的忧。眼下,她似乎已成了众矢之的,屋里的三人沆瀣一气,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罪恶深渊,而她,却只能苦苦挣扎,奋力跳脱这噬人的泥淖。
她暗自咬牙,后悔把玉芝留在了门外,可此番不是懊悔的时候,遂她只得故作镇静,挑起两弯柳叶细眉反问绿萝:“照你的意思,难不成是觉着我推了你主子吗?”她淡然一笑,嘴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当时大家也都瞧见的,我也险些摔倒了不是吗?既如此,我又如何推她?”
“侧福晋究竟是真的摔倒还是另有所图,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一点,那便是主子摔倒烫伤全都是因着您!”绿萝转而侧身面向弘历,“四爷,在您面前,奴婢不敢有半句虚言,前儿家礼时,奴婢就立在主子身后,奴婢瞧得真真的,若非侧福晋绊了主子,主子岂会无故跌倒?又怎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住口!”谁知梅霜尚未发作,宛月却已出言喝止,她不知何时已然下了床,犹听得“啪”地一声脆响,屋内众人皆怔愣当场,尤以绿萝更甚,因着她没有防备,遂她整个人顺势扑倒在地,她用手捂着脸颊满脸不可置信地仰首望着宛月,丝丝微红顺着指尖蜿蜒而下,描绘出狰狞的轨迹。她发丝松散,更有几缕濡湿的碎发贴在颊边,模样分外狼狈。一瞬间的静默过后,宛月激动的呵斥幡然而至,颤抖的尾音掷向空中,恍若萧风瑟瑟吹落的叶,“没规矩的奴才!我瞧着你是越发骄纵了!在你眼里,还有没有主仆尊卑之分?”宛月说到后来越发气急,剧烈起伏的胸膛惹得她双颊生出了异样的绯红,“你几次三番地出言冲撞梅福晋,她不与你计较并非她理亏,而是她大度,可你倒好,竟仗着主子对你的宽容蹬鼻子上脸地愈发胡搅蛮缠了起来,究竟是谁给了你胆子,纵得你这般粗野放肆?想来不打发了你去辛者库是不成的了!”说到激动处她更是一时气短,甚至连音调都变了,吓得绿萝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更不敢求饶,唯有老老实实地垂首跪在地上,忍受着冷汗渐渐濡湿了夹衣,一时间,屋内的气氛竟是紧张到了极点。
“月儿,你这又是何必呢?”一把低沉浑厚的嗓音恍若古寺里的钟声,敲入众人心底最深处。
始终静立一旁的弘历终是开了口,他疾步走向宛月,眉宇间尽是满溢的怜惜,但闻他语调轻缓绵延,仿佛正在耐心地哄着一个闹脾气的孩童,“奴才不懂规矩,你好好教导便是,何苦发这样大的脾气,平白低了自个儿的身份不说,更是伤了身子,何况太医方才嘱咐你要静养,你这会子却又这般气恼,适才那些药岂不全白喝了?来,你且先坐下,有什么话慢慢说。”他双手轻轻按上她瘦弱的双肩,掌心里微微凸起的肩胛骨咯着他的手心,瞬间,一种难言的不舍顺势窜上心头,淌便全身。他不由放柔了手上的力道,抽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际扶着她坐回床橼,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对待这世间最珍爱的奇珍异宝,生怕她有一点磕着碰着。
这样一种怜惜之情落入梅霜眼中,便如同一星子火苗,瞬间窜起了满心的熊熊妒火。她红着眼将视线扫向宛月,就见她顺从地挨着弘历坐上床橼,口中却仍不住赌气似地咕哝:“那药本就苦得很,这会子正好,全当我没喝便是。”
“傻话。”弘历忍俊不禁,笑道:“你好不容易就着山楂灌下的满肚子苦药,眼看着就要白费了,若换做是我,定是懊恼得紧。”
宛月并不接口,只兀自低头睨着绿萝,好在柳眉间纠结的怒意似乎消退了不少。她牵起唇角,冰冷的话语却还是嘣嘣咚咚犹如颗颗细密的冰粒子,打在心上,亦是生生的疼:“你也别跟这儿跪着了,早些回屋拾掇拾掇,过会子自会有人领了你往辛者库去的。”她自绿萝身上移开视线,“你走前记得上福晋屋里去一趟,好歹你也是从她屋里出来的,去给她道个别,也不辜负了你们主仆一场的情分。”
绿萝听罢不住地摇头,恐惧慢慢淹过胸腔,悄没声息地便要逼走她胸口仅存的一丝气息。近乎绝望地仰起脸,朦胧的泪眼中只剩了宛月冷凝的侧颜。在她的近旁,长身玉立的弘历守护在侧,此刻他虽冷冷地瞧着她,可到底对宛月要撵了她出去的话未置可否。绝望中忽地生出一丝光亮,绿萝急急跪行至宛月脚边,伸手一把扯住了宛月的睡袍下摆,那神情,就如同紧紧攥着根救命稻草一般。
夹杂着一连串抽抽噎噎的低泣,绿萝含着泪断续哽咽地求饶:“主子……求求您……求求您别撵奴婢走……若要奴婢离了您,奴婢宁愿一头碰死在这儿,如此,也算是遂了奴婢跟了您的心愿。”
“你若要死,不必在我这儿,没的让我落下个逼死下人的罪名。”宛月越发别传过头,两弯修得分外精致的柳眉紧紧相抵,拢起万般的厌恶,不疾不徐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