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这时展露出男人特有的决断,不过,之前,还是得和奶奶透个气,省得被蒙在鼓里干着急。
“奶,我准备把两亩麦子铲了种红薯玉米。”刚到家,就从井里打了桶水倒在身上。
深井水犹如及时雨的透心凉,让柳毅舒爽到骨子里,满足地叹了口气。
“别冻着了。”柳奶奶拿着条毛巾,颤颤巍巍地送出来。
“没事,你孙子结实着呢。”柳毅接过毛巾,利索地将身上的水滴擦拭干净。
“麦子地都干枯得不成样子,离收割还得一个来月呢,我看撑不到那时候,不如全铲了,种点耐旱的,奶,你说呢?”
对于乖孙的要求,柳奶奶从来是有求必应的,没一点为难与指责,全力支持道:“慢慢来,别一口想吃个大胖子,不行,明儿得给你杀只鸡补补。”
“奶,母鸡还是留着下蛋吧,这么热的天气,油腥重也没胃口。”
柳奶奶想想也是:“那到六小子那儿,买两条河鱼熬汤。”
六小子是柳毅的隔房六叔,家里门前的小土沟,被养上了各种鱼苗,逢年过节的,就起了到镇上、县城去卖,全年的收入能抵上一个人的上班工资。
“好吧,全听奶的。”
乖孙这么听话,柳奶奶的心口比蜜还甜,满足地喝了一大口粥,目光形影不离地慈祥地看着柳毅。
在柳奶奶的催促下,柳毅只得先去将鱼买回来。
后柳树村的房屋是典型的农村格局,四零八落,没一点规矩可言。
老远,一栋三层楼房的特别醒目,琉璃瓦的屋顶,外面全贴的瓷砖和马赛克。一亩来宽的院子,也被不锈钢的栅栏森然地圈起来。
柳毅叹口气,与他家的三间旧式老瓦房相比,这小楼简直是豪宅。
不过,此时可无心欣赏,他的心神全被聚集在,楼房大门前一群吵吵嚷嚷的人们给吸引。
快步上前,只隐约听到什么水、浇灌之类的字眼。
挤进人群,正看到六叔在争辩着什么,脸红脖子粗的。
“六叔,怎么回事?”柳毅上前搭腔。
柳明庄看见侄子来了,顿时气焰大涨:“小柳子,你是大学生,来给六叔评评理,凭什么其它人都能从河里挑水,偏偏就不允许我用水泵抽水?”
“你还有理啦,水泵可是二十四小时工作的,得抽去多少水?就全村的人加起来,也挑不了那么多,大伙说是不是?”
“是啊,他们做生意的是精明,可咱们地里刨食的也不傻啊。”
大家三下五除二,就七嘴八舌地将闹剧的根源给交待清楚了。
柳毅比他们想得更深远一些,以如今的情形来看,估计现在不过是毛毛雨,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呢。
就这,已经开始矛盾显露了,那将来会如何,柳毅是一点也不敢想。
看来,哪哪都没有世外桃源,人间净土一说啊。
也是,涉及到切身利益,谁都拖家带口,有老婆孩子,断没有退一步海阔天空的。
想到随身空间,他绷紧的心,顿时随之一松,小小的空间,再不给力,也应该能养活奶奶和自己吧。
“我一晚辈,哪能做得了各位叔伯的主。”柳毅谦虚地推辞道:“要不,派个人去请村长来说道说道?都是乡里乡亲的,别因为一点水,就伤了和气。”
“大学生的脑子果然好使,轻飘飘地就将自己摘出去了。”人群中有人在轻轻地嘀咕,一语道破他的心思。
柳毅也是没法子,在城里独立生活的几年,什么都要靠自己,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滋味,不知尝过多少。
落井下石多,雪中送炭少,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的。
久而久之的,也就习惯成自然,都是现实逼的啊。
“村长来了。”跑腿的人,老远地就喊道。
“都干嘛,有这个精力,不如多挑几桶水。”柳明杨一露面,就各打五十大板。
“说得轻巧,也要有水挑才行啊。”
村长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去,如愿以偿地让某些不甘心的家伙闭上了嘴。
“六小子,现在这世道,大家要同舟共济,首先得保证地里的收成,各家的口粮。”
“可是我沟里的鱼也快干死了,春节的时候,足足下了两万块的鱼苗啊。”柳明庄也是委屈不已。
“没饭吃会饿死,没鱼吃,哼。”村长无力地垂下双手:“要怪就怪这世道吧。”
村长的态度再明显不过,权威也是不容置疑的。
柳明庄只好在大家的怒视的目光中,心不甘情不愿地关掉了电源。
要按柳毅的想法,六叔这人忒实在。
众怒是不能犯,就跟排队挑水似的,谁早就晚,都得讲究个先来后到。
鱼塘缺水,可以等村民熟睡后,打个时间差,偷偷地抽水啊。
这么明明晃晃的,又是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头,摆明了找架吵嘛。
“柳子,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响午就留在六叔家,吃个便饭,咱叔侄俩好好喝上一盅。”
对方的强颜欢笑,柳毅哪能看不出来啊,鱼儿离了水,是不能活的,判死刑是迟早的事,换他亏损这么多,保准得抑郁。
“改天吧,奶在家等着呢,等太阳落山,我来帮六叔挑水去。”
“好孩子。”柳明庄重重地拍拍侄子看上去略显瘦弱的肩膀,也没有多做推辞,这时候,人多力量大,多个壮劳力,作用非常明显。
“媳妇,给柳子捞几条鱼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