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知她在感恩,便不再与她争,怕拂了这孩的好意,两人便一前一后出了院门。
赵婆已经从赵氏那里听到了风声,一直守在自家的猪圈前,见他们两人从她门前经过,便狠狠地呸了一口,然后,愤愤地扭过身去,操起搅猪食用的长把铁勺,猛地朝一头花猪身上打去,打得那花猪嗷嗷地直叫。
她一边打,还一边骂:“你这个该杀、该瘟、该不得好死的!弓着个腰,上别人的食槽里抢食吃。怎么不让你一口气上不来噎死!”
刘成与元娘一听,就知道这赵婆骂得不是猪,而是在骂人。元娘的火气就上来了,刚想还嘴,刘成却一把拉住她,示意她不要还口:“走吧,与这些人置气,不值得。”
“姑夫!”元娘这一声姑夫叫得真真发自内心,她替他鸣不平。
刘成摇摇头,他已不再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当年的争强斗狠,他也有过。可是到了后来,又能怎么样呢,瞧瞧着他的罗锅。这些年来,他告诫自己的只有一句话——在看病救人上一定要坚持根,其他事一定要忍耐。
“好了,我都不气,你又在气什么?你回去吧。”
刘成笑得风轻云淡,从云娘的背上取药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老爷回家后,从张玉凤的嘴中得知此事,默默地抽了会儿旱烟袋,什么也没说。待到第二天早上,见何氏果真有了好转的迹象,便叫过张义勇去镇上买了两只蹄膀给刘成送去。
赵氏很不高兴,听说张义勇要去镇上,便也要跟着过去,说是要看看三娘。张老爷也准了,叮嘱赵氏让三娘一定要回家过年。
张义勇套上了牛车,便与赵氏一道去了镇上。
赵氏临去找三娘前,与张义勇约好在得月楼见面。赵氏过日一向精细,张义勇却不知她为啥选在了得月楼,而不像从前约在豆花摊上。他虽心中有疑问,却没有问出口。只寻了肉铺去买蹄膀,还有一些别的家用。
赵氏挎着一篮鸡蛋用碎花布蒙了,踩着雪,咯吱咯吱地往镇西口的小巷里去。
忽听身后有马车经过,忙躲向一边,那马车驶得极快,马车平稳也不打滑,呼地一就擦着赵氏的身边冲了过去,吓得赵氏猛地贴向墙边,正是积雪最多的地方,脚一滑,坐了一个实的大屁墩。摔得她直痛,更让她心疼的是那一篮鸡蛋。
她急忙打开花布,一篮鸡蛋碎了一大半儿。这可把她心疼坏了,冲着那远去的马车一通狂喊乱骂。
骂了半晌,她骂得累了,颓然地坐在雪地上。把那些挑好的取出,用雪擦干净篮和筐,再将鸡蛋放了进去,数了数,才二十几个。赵氏气得又把那马车骂了一通,小心地爬起身来,返回镇上,选了半天买了一些红糖放在了篮里,这再盖上花布,瞧着这篮也是满满的。
站在黄府大门前。赵氏感慨了好半天。总有那么一天。她家二郎也会让她住上这么舒服的大宅院的。
她伸手拍了拍门,不大一会儿,就有小厮半打开门。上打量她,问道:“找谁?”
赵氏抹了把头发,到底是知县老爷家的宅邸,多少有些紧张,“我找,找我表姑。”
小厮皱了眉,见她那穿着打扮就是乡人,当没了好气,“表姑?鬼才知道你表姑是谁?你不会是来讨饭的吧?快走,快走!”
说着就要关上大门。赵氏泼辣惯了,身顺着门缝便挤进了半边身,讨好道:“这位小哥,多通融。”
她从怀里摸出了五文钱塞进那小厮手里。
却被那小厮冷哼了,连接也不接,推她出门。
赵氏急了,又摸出了五文钱,“小哥,你多通融。我找的表姑是守二门的陈婆。”
小厮终于不再鼻孔朝天,接过钱揣进怀里,不耐道:“早说嘛,你先等着。我找她出来!”
说着,嘭地一声又把大门关上了。
赵氏站在大门外,气得低骂了一句,等了半盏茶的功夫,陈婆才将她接进二门。
“你咋来了呢?”陈婆将篮筐接了,也不看里面是什么,放在了侧厅的一张桌。
“表姑,我这不是想孩了嘛。就过来瞧瞧。”赵氏瞧着这雕梁画栋的房,艳羡不已。
陈婆瞟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以为这地方是你娘家,想来就来啊?你要是想孩,当初就别答应。”
“哟,表姑,这话儿是咋说的呢。”赵氏听出陈婆的不快,与上次待她的热情相较,不知冷了多少。
陈婆叹气,“我这话是有点重。但你给我听好了,我当初介绍三娘进来,是看在二郎的份上。人家小姐找陪读,那可是正正经经地做学问。可不是找那些心思多的人到身边找气受。”
赵氏脸上的笑渐渐的退,“表姑,你说这话是啥意思?三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陈婆顿了顿,探头瞧瞧外间,凑近了赵氏降低声量道,“我告诉你,府上的公前天来了,来的时候还带着来头挺大的贵公。昨晚,我听里面的婆说……说三娘总有事没事儿偷瞅那两位公……咱不说这有意无意的吧,但讲出来的话可不好听……那贵公听说夫人极是看重,想把小姐许配给他……”
赵氏张大了嘴,小声问:“你是说小姐怀疑咱家三娘有了别的心思?难道……是怀疑她勾引了那贵公吗?”
陈婆见赵氏说话粗鄙,呸了一声,两颊一红,瞪她道:“什么勾引不勾引的?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说话还没个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