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简单,功劳大、威望高、能力强的曹时。必定会成为皇帝与朝廷重点关注的角色,就好比被监视弹压的淮阴侯韩信。只要曹时的脑袋里还有一丝正常人的思维,必然不敢有半点动弹,结交官僚会慎之又慎,侯府的约束会严之又严,就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从各个方向无死角的缠住他,迫使他龟缩在长安城里做吉祥物为止。
“可惜啊!最佳时机还未成熟就动手了,天子的决心下的太武断也太毛躁了,不应该。”
公孙弘恍然大悟。
董仲舒心有不满:“君侯这就不对了,在下以为平阳侯有经天纬地的大才。天生大才不能尽其所用是个错误,天子不用甚为可惜,朝廷不用殊为可叹,百官避忌太为可悲!”
“噢?不知董先生高见是?”二人侧耳聆听。
“二位当知道,平阳侯学问很厉害,原本我是看不懂《货币论》的,长安城里很多人都看不懂,只觉得语言朴实道理晦涩犹如天书,在下听过很多种曲解和污蔑。虽然不太赞同有心者泼上的脏水,又说不出《货币论》到底好在何处,就这么懵懵懂懂的捧着《货币论》看了两年多一无所获,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改变我的看法。今年初受到太学的邀请担任客座讲师,在不影响金马门待诏的前提下,每个月抽出四天时间在太学里主讲《公羊春秋》。前几个月我比较清闲就经常去太学听课,无意中听了一门新课程非常有趣。那位年轻的讲师主讲的正是《货币论》。”…
说到这儿稍作停顿,再看另外两人表情大为不同。不自觉的坐直身板正色聆听。
董仲舒说道:“那位讲师不到三十岁,讲课的方式非常新颖,他是以身边的小事为例深入解读货币与市场的关系,时而引经据典微言大义,时而妙语连珠引人发笑,一堂课听下来是如痴如醉难以自拔,我就在哪儿听了三个月的课程,做了几本厚厚的笔记,自己又结合《货币论》对照观看真是得益匪浅。”
窦婴大吃一惊:“董先生莫非要改宗黄老新学?”
“岂敢!我看的越多,听的越多就越佩服先贤的智慧,《货币论》是阐述《管子》里无法说清楚的事物,用最朴实的语言描述简单的市场规律,《管子》限于春秋时代简牍篇幅影响,无法把重要的思想一一阐述清楚,因此才有了《货币论》的出现,这恰恰是微言大义的本质啊!”
公孙弘也大吃一惊,他太明白“微言大义”四个字的本意,《公羊春秋》所阐述的恰恰是“微言大义”四个字,用最简单的事例证明一个重要的道理,董仲舒恰恰是《公羊春秋》的三大著作者之一,整个秘密是儒家学术界顶层人所共知的秘密,公孙弘与董仲舒关系亲密,本人也算个大儒,有资格了解这个秘密。
名满天下的大儒突然称赞《货币论》微言大义,似乎受到曹时的巨大启发产生写一部儒家新作的想法,这个念头本身就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董先生……”
窦婴惊讶的失手打了酒盏,酒水浸透衣衫依然毫无所觉。
他本人就是个儒生,虽说距离纯儒的境界还很远,更谈不上大儒、鸿儒的境界,可是他的眼界可不浅,听得出董仲舒称赞的意思,写一部儒家著作是个非常疯狂的想法,儒家内部向来一崇古闻名于世,即使写书也要假托先人之名,董仲舒打算开一派先河,胆量和气魄无与伦比。
董仲舒正色道:“平阳侯曹时是个了不起的人,不久的将来会成为名扬千古的一派宗师,我们不可以为了一己之私毁掉一位了不起的学术宗师,那是对汉家的损失,更是对子孙后代的损失。”
风波乍起,吹皱长安城的一潭死水,多少人蛰伏着朝廷动向。
这一日,阳光明媚。
八十个列侯,二十多个侯世子集体出现在平阳侯府,他们目的明确,意志坚定。
“平阳侯!我们不可以坐以待毙!必须斩杀田蚡此獠!否则我们列侯早晚要死光光!”昌武侯单贾成形如烈火,说话又是个大嗓门,震的耳朵骨膜嗡嗡直响。就像头雄狮在咆哮似得。
列侯们脸色阴沉杀气腾腾,嘴里蹦出一个字。
杀!
灌强手握匕首。冷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就像一头野兽在撕咬猎物:“我可以让武安侯府一夜夷为平地。田蚡毫无还手之力。”
羽林骑出身的列侯个个如狼似虎,训练多年又经历厮杀洗礼,个个有徒手斗虎豹的勇力,别说小小的武安侯府挡道,就是未央宫的大内皇宫也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你们疯了!”
缪侯郦坚急的满头大汗:“你们是天子的肱骨之臣,暗杀朝廷重臣算什么?你们要谋反吗?”
周左车翻了个白眼:“谋反?我们列侯做过呀!四十一年前的旧事缪侯忘记了吗?”
郦坚如坠冰窟,全身软的像面条似得瘫坐。…
今天是前139年,上溯四十一年是前180年,那年发生了震惊天下的长安政变。诛灭诸吕。
整个过程在场每个人都很熟悉,诸吕和列侯之间的矛盾异常激烈,简单形容如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列侯们抢先一步杀光诸吕本无可厚非。
杀完诸吕,列侯们突然发现天大的难题,当朝天子汉少帝尚在人间,此乃汉惠帝的嫡亲骨肉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