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冯四爷这门亲事,还跟薛大傻子大有些干系。
薛大傻子上年被人揍成了猪头,又被冯三爷忽悠着南下做了生意,一路上游山玩水吃酒狎妓,好不快活。至于买卖生意上的事体,那都是张德辉的干活。薛蟠的心里,你当大掌柜,不就做这个的么,一时更加宽心,玩的颇有些乐不思蜀。
尤其身边那小伙计张小六,据说是大掌柜张德辉的远房侄子,自打薛二缺养伤伊始,他就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哄的薛大傻开心,一来二去视为心腹。
这一路上,薛蟠的丰功伟绩,少不得他吹风拨火。甚至路过维扬的时候,还弄了个瘦马,一直带回了京城,只说是伺候丫头收房了。
薛姨妈和薛宝钗哪里见过这些,只觉得娇娇弱弱的,不像丫头,别的倒也看不出什么。横竖她们家也不缺做事的使唤丫头,薛蟠喜欢,也就罢了。
只如今薛二缺毕竟也二十来岁了,婚事一直没个着落,高不成低不就的,别看薛二缺不着调,自己的娃自己疼。尤其如今知道做生意上进了,多么难得,怎么得寻一房好媳妇。
一时跟王夫人和王子腾夫人都递了话,有合适的帮着相看相看。那一日见薛蟠身边的小伙计张小六伶俐,口齿极其便捷,说话也诙谐,便招来问道,“你好像跟你们大爷不久罢,这回跟去南下伺候的好,同喜,赏。”
张小六见机,忙跪下磕头,“谢太太赏,伺候大爷是小的本分,做什么都是该当的,当不起太太夸。”
薛姨妈一看更加喜欢,心道这小厮年纪不大,倒是个心里明白的,随意地问了问儿子此去南下一路的际遇。
那张小六自然捡能说的说了,横竖薛二缺千百好万般上进风餐露宿吃苦耐劳的,最后说道回来路上,“......要进京的时候,南城外遇上大雨,偏巧大掌柜说不远夏家庄有一处老亲戚,可去暂时投宿避雨。太太道是哪个,正是京里有名的桂花夏家。如今她家只一个老奶奶,带着个未出嫁的姑娘过活,也没个儿孙,见了大爷,喜欢的跟什么似的,还叫姑娘出来见了一面。听她家下人说,她家姑娘自小也是读书识字的,容貌性情都是极好,就是如今没有合适的人家......”张小六没说的是,他家大爷自打进入夏家庄,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
一时薛姨妈听住了,直到张小六离开好一会儿,还坐那里琢磨着。薛宝钗从园子里回来,见她妈枯坐沉思,少不得上前问道,“妈这是怎么了,什么大不了的这般心事重重的样子。”
薛姨妈叹了口气,“还不是你哥哥这个孽障,他这亲事,可成了妈的一块心病了。”
“姻缘姻缘,讲究一个缘字,妈也不必烦恼,多早晚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如今急也急不来的,倒赏了身子,反是哥哥的不孝了。”
一时娘儿俩说话,晚间薛姨妈把薛蟠叫了房里来,问道,“你这亲事妈也琢磨了这么些年,到底也没遇上合适的,只如今听说那夏家女孩儿不错,你也是见过的,究竟怎么着呢?”
薛蟠愣了愣,装傻,“妈说的是谁,什么夏家冬家的,儿子不认得呢。”
薛姨妈来气了,一拍炕桌,气道,“我把你个混账东西,如今把外头那套应付你老娘来了,越发出息!还能是谁,不就是桂花夏家,你再说一个不认得试试!看我不拧你的嘴!”
薛蟠还算孝顺,一看他妈生气,忙赔笑道,“都是儿子不是,妈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旧年间我不是做过一回噩梦么,你那时问儿子,儿子如何也不说来着。其实不是别的,只儿子梦到娶了一房媳妇,也是姓夏,叫什么桂花的。哎呦妈呀,那媳妇老厉害了,打骂下人是家常,跟您老顶嘴对骂按饭顿,讥讽喝斥妹妹当零嘴儿,最不堪的居然勾引外头男人,哎呦,闹一家子鸡飞狗跳的,儿子也不爱回家。妈你说最后怎么着?”
“怎么着?横竖不过是场梦罢了!”薛姨妈唬了一跳。
“妈呀,要是一般的梦也没啥,可最后,她要下毒害人,倒是把自家毒死了,她妈又来闹,哎呦,可不得了,横竖败家了。您说,这样儿的,能娶么?”
薛姨妈被噎的不知说什么好,这兆头确实不吉利,只......毕竟是梦么。
薛蟠见他妈不死心,眼珠儿一转,又道,“毕竟是梦,也不能全当真了,要不,咱着人好生打听打听再说?却不能急了。”不论打听的如何,他是不打算娶那夏金桂了,只先稳住老娘,回头想想法子就是。
薛姨妈闻言,只得点头,毕竟娶媳妇是大事,弄不好不能相夫教子兴家旺族的,反倒败家,那可真作孽了。
薛蟠这边着人打听不提,没两日跟李三舅喝酒,知道了柳儿出嫁之事,闹出了牟尼庵的乱子,多了一房亲事,其实他看着还好,只他妈死活不乐意。
最后他妈被薛蟠闹的没法,只答应一件,做媳妇不行,当妾室尚可。
那头董氏听了来了脾气,她家女孩儿可是预备给将军府公子做正头娘子的材料,到了你一个商贾之家,还不是什么成器的子弟,居然拿起乔来了,我呸!做你老娘的春秋大梦罢!
于是,薛二缺王八钻风箱,两头受气。这么两边跑了几回,倒是把人头都混熟了,尤其跟李三舅,那真是相见恨晚臭味相投,一时引为知己。倒把蒋素云的事靠了后了,更不知蒋素云如今在李家三房,成日以泪洗面,被丫头婆子劝着,到底认清了现状,毕竟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