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薛蟠和李三舅喝酒,听李三舅说起将军府如今给四公子寻亲事来,薛大傻子一辈子糊涂,心思一动,难得抖回机灵,来了个祸水东引,当即就把夏家的事情说了。
当然,都捡好听的说,他到此时也没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来。
李三舅当时一拍桌子,“着呀,这真是一门天造地设的好亲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哎呦,外甥女婿你这回办了件好事,不错!”至于岳家没兄弟姊妹帮衬什么的,那不是李三舅考虑的事儿,他只负责找,好不好的,有妹子小李氏做主。
通过下人和冯连儿院里的婆子来往,到底把这信儿捎给了小李氏,经过弄的十分诡秘不提。
小李氏一听说,当时腰不酸腿不疼心不碎了,起身靠着床榻细细思量起来。
她除了看中夏家的家当,倒是想了一回人丁孤单的事,只一想到儿子还有三个哥哥,一堆侄子侄女呢。别看跟自己不亲近,到底老四素日人缘尚可,不看僧面看佛面,一笔写不出两个冯字来。将来儿子成家立业了,家底也丰厚。媳妇出身家当可比那杨氏好上百倍,自然能支撑起门户,那时还怕谁来......此事可行!
之后又跟董氏偷着通了两回信儿,这事儿她便私下里认定了。
一时趁着老爷子休沐,也就是柳儿回娘家那日。下晌李家三舅爷腆着脸来了,自然是过来提亲,帮着夏家提亲。
之前由薛蟠带着,拜访了一回夏家老太太,一听说是将军府的嫡出公子,可比薛蟠这个傻头傻脑的强多了,当即心里高兴,把李三舅好一通奉承,临走又送了重礼,万望玉成此事。
这头落地了,李三舅倒是觉着小李氏那里不算事儿,定然是乐意的,果不其然。
那天晚上,小李氏支撑着病体,人逢喜事精神爽,觉着病好了大半。命下人拿了好衣裳首饰穿戴打扮了,都是以往老爷子喜欢的颜色样式。一时收拾妥当,拿出一把剪刀、一条白绫子,放到身前几案上,着一个婆子道,“去请老爷来,就说事关老四的婚事,老爷若不来,擎等着给我收尸罢。”
婆子不敢怠慢,忙去报信了。冯老爷子一听,气的胡子直翘,骂道,“败家娘儿们,告诉她,真死了,叫老四给她守足三年孝。然后我也死了,再守三年,一天不许少。到时候他二十好几的人,我看他寻媳妇!还有连儿,二十多了,擎等着臭家里罢!让她死去!”
婆子哪敢这般去回,左右为难地不动弹,倒是金住了解老爷子,不过一时气话,还没说什么呢,看看怎么了,遂上前道,“老爷子很不必生气,父母哪有不疼儿女的,太太既然说要商议亲事,何不看看再说呢。不好也就罢了,若是好的,岂不现成。”
老爷子生气归生气,到底还是去了正房,他倒要瞧瞧,李氏又弄出了什么幺蛾子来现眼。
小李氏面子功夫还是会做的,让座奉茶,礼数周到,一如往日。进入正题,说那夏家姑娘如何知书达理持家理事孝敬老娘,简直是孝子贤孙的典范,最后道,“老四的性子老爷也是知道的,太过绵软些个。妾身又见识浅,到底娶个能干媳妇,能扶持一二,妾身百年之后也能安心闭眼了。老爷的一桩心事,也了了,岂不好呢。”
话听着好听,老爷子见多识广,岂是那般好糊弄的,当即冷声道,“这般好,十六七岁了还没定人家,必定有个什么缘故罢?能干厉害,若太过了,老四被拿捏住,男人握于妇人之手,本就是个没主意的,这辈子还能出息么?生意人家出身,难免见利忘义,一心钻钱眼儿里,处事少不得眼皮子浅,到时候教出来的子女,也这般。老四一房,你是打算就此了结了么?你这是有多不待见老四呢?老四不是你亲生的,是河沟里捡来的罢!或者马桶里淘来的也未可知!”
老爷子噼里啪啦一通斥责,险些把李氏气晕过去,过去怎么没觉着,这老家伙一张嘴,这么缺德呢?
这是骂她们娘儿仨呢罢?
李氏翻了半天眼睛,到底缓过劲儿来,也不与老爷子讲理了,横竖他嘴大吃四方,弄不过他,一把拿起帕子,一边擦眼泪一边哭道,“老爷子你凭良心说说,妾身十七岁嫁给五十多岁的你,这么些年,好歹为冯家生了一双儿女,我自问对得起冯家列祖列宗,可你拿我当正经夫人看待了么?我这个夫人,事事被媳妇们压着一头就算了,如今更是指着儿女骂我!妾身便是罪孽再深重,一人做事一人当,好歹运儿和连儿是你的亲骨肉罢,虎毒不食子,哪有亲爹这般咒自己子女的......再不济,也是大家子出身,还能不如个当丫头的么......家世根基,人品长相,满京城打听打听,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装可怜,夸夏家篇。
“......便是我们连儿,好歹也是大家子千金小姐,打小金尊玉贵的养大,何曾受过什么委屈!我可怜的连儿,如今倒好,枉自有个人前显贵的爹,还不是说给一个庶出的庶出当媳妇,我这命儿呦,怎的这般不济,索性我们娘们一起吊死干净......”怜惜女儿篇。
“......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心里的苦有谁知......”再次忆苦思甜篇。
...
老爷子想起过去的日子,老夫少妻的,曾经对小李氏,也是多有怜惜,有过一阵子的夫妇和顺。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