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心内叹息,一时只觉老了十岁,坐那里半晌无言,听着小李氏哭诉,一家子都不满意,自己这到底所为何来呢?
李氏这里哭天抢地,女儿也就罢了,势要为儿子挣得一房好媳妇。正热闹,二姑娘得着信儿,带着丫头也跑来了,一见她娘那样儿,早心酸了。倒是不敢跟着她娘数落老爷子,却只跪一边抹眼泪,想起自己的亲事,这辈子也就那样儿了,更加凄楚。
老爷子看的越发闹心,这个女孩儿他可是真心疼爱过的,实在的没法,吩咐下人们,“去,叫你们四爷来,他娘和妹子,为着他娶媳妇,都要哭倒长城,他也别藏着掖着了!大不像个男人。”
正自左右为难,在房外窗户下听声儿的四爷冯运,闻言知道行藏被老爹发觉,忙起身进屋,垂首立在一边,低头不语。
此时小李氏也停止数落,只和女儿小声抽噎着,看老爷子如何发落。
冯唐看着这个儿子,眼里莫名,半晌方道,“你娘一向见识浅,办事不妥当,以我的意思,便是真要定这家,也好歹细细打听了再说,成亲是大事,马虎不得。你待如何?”
冯运低着头,半晌方嗫嚅着道,“子不言母过,爹你也别怪太太。太太也是为儿子好,没什么坏心的。女人么,顶多没什么见识,不过内宅里呆着,能翻出多大事体来,娶谁不是娶呢,儿子怎么都好,听爹娘的......”
老爷子本就对这个儿子期望不高,如今更是失望。天真、没主见、心软,如今又加了一条,是非不分......罢了,子孙自有子孙福。
闹了大半夜,老爷子着实不耐烦了,如今见儿子这么个窝囊样,更加不待见,一摆手,“后日就差人提亲去,只望你们娘们别后悔。”说完老爷子起身走了。
只这中间留着明日一天,到底老爷子也存心再打听一二,若真不好,说什么也不能弄了来祸害自己儿子。
这儿子自家看不上是看不上,也容不得外人糊弄。
老爷子的人脉自然不是薛姨妈能比的,只一日,便打听出,这家倒也没甚不妥,姑娘也是花容月貌读书认字的,家里里外确实帮着支应着,算是能干。只这姑娘脾气似乎不太好,一家子都怕她......
老爷子沉吟半晌,脾气不好倒也不算大事,他自己打小也是个臭脾气,他家老三脾气也不好,可不也都出息了么......面团似的性子,也未见是好的。
只这事儿是李氏弄出来,老爷子到底不大安心,一时半会儿,却也没有更合适的。自己坐书房里想了半日,到底长叹一声,“罢了,儿女都是债,就这么着罢,到底自己活一日,还能照应一日,以后......再说罢。”
好在这事儿老爷子也没叫儿媳妇们沾手,隔日叫金住请了官媒婆,去夏家庄提亲去了,不上几日,合八字,占卜,吉。
小李氏很怕事情有变,夏家也急着结这门亲事,两好嘎一好,没几日放了小定,定下八月下聘,就在二姑娘出嫁前几日,年底成亲,这事儿基本上算是板上钉钉了。
只柳儿倒也不是很在意这个,横竖给四爷预备成亲的一应事宜,她和张氏都着实准备的差不多了。
只如今,回来第二天开始,冯三爷便连着三日不见人影儿了。
因之前冯紫英叮嘱过她,虽心内不安,倒也支持得住。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这日她正坐屋内榻上临窗做针线,二姑娘来了。
这可真是稀客,一则她来了准没好事。二一则,自打牟尼庵回来,她因伺候李氏,解了禁足,却也不大出去走动了,连花园子都不去,也不知在房内做什么。
据丫头们打听,横竖没做针线备嫁妆就是了,那都是她房内丫头们的事。
如今冯二姑娘,对柳儿的仇恨,已经深入骨髓。牟尼庵是她理亏,自家也是知道的。但是把表姐的亲事给了她,深觉此事是柳儿撺掇的三哥让父亲定下的,归根结底,还是这位杨柳儿不地道。
至于备嫁妆一事,更是加深了一层恨意。好歹她是将军府的千金,将就表姐的亲事已经够委屈的了,如今倒好,连嫁妆甚至聘礼都得接着,冯连若不是有她娘开解,早气死过去,或者拼着命打上门来。
八月她就出嫁,在家也没几日了,横竖都得罪了,也不必顾忌什么,今儿她是被她娘支使过来办事,自己却有心特地来膈应柳儿。
虽说都不待见对方,该有的礼节不能免,柳儿让座,叫丫头倒了茶来。端坐上手,静等小姑子出招。
“三嫂子这些日子没见三哥罢,今儿跟三嫂说些体己话,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只嫂子来的时日短,不知道罢。”
“小姑子但说无妨。”柳儿淡淡地道,实在不爱看她这幅嘴脸。
冯连儿笑的不怀好意,拿帕子掩了掩嘴角,接着道,“嫂子还是看着三哥些好,以前三哥在家里宴客,常请那锦香院的妓家云儿来唱曲儿,多少年了,别人不过来过一两次就罢了。只她一个,一直跟三哥来往,那模样儿不必说,万里挑一的。一颦一笑,说是国色天香半点儿不过。更兼着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三教九流无所不知,很能帮衬上男人家的......”
一时这冯二姑娘,倒是把个j□j,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柳儿若不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