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现在怕了吗?”祁渊略带得意地问道,他不介意再深入一些。
皎颜死死地咬着牙,说道:“我、不、怕!”
冰凉的手指忽然探向她的眉眼,摩挲着她眉心的那颗朱砂痣,然后拂过她的脸,她白皙的脖颈,然后顿了顿,微微伸入她的单衣。
虽然感受到祁渊戏谑的目光,虽然知道他不会拿自己怎样,但皎颜还是忍不住怕了,但是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着什么,这一天的到来,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她慌乱地伸出手,握住那只手,结结巴巴地说道:“别,别,别这样!”
但是祁渊却好像故意没听懂似的,反问道:“不要哪样?”他邪魅的眼睛在黑暗中带着些许戏谑,看着皎颜红透了的脸,冰凉的手指触碰着她柔嫩的肌肤。
皎颜咬着唇,说道:“好了!你赢了,我承认我在害怕,我真的害怕了!”手使劲握住他的手。
祁渊笑出声来,拥住身前玲珑的身躯,说道:“好了,不逗你这只身无四两肉的小野猫了!”那样宠溺的语气,那样深邃的眼神,是平日里的楚王不曾有过的!
皎颜松了一口气,但仍旧抱着祁渊的胳膊,死死地压住。而祁渊轻笑,任由她把自己的胳膊压得死死的,还有一些麻。
他眼神宠溺地看着佳人在黑夜里模糊的容颜,他还是喜欢这样的皎颜,不像精致麻木的木偶,而是一个真正会生气会开心会恐惧的女子。
如今,她因为樊清而将自己的心封闭起来,虽然表面上平静无波,但是她的眼神却不在如从前一般顾盼流转。不恨任何人,也不再爱任何人,将自己的心封锁了起来。
祁渊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如此也好,一切从新的起点开始,也许,哦不,是肯定会有一天,她会看见自己的,祁渊相信,这也是他不愿放手的原因。
良久——
“你,把王舍人他们责罚了?”黑暗中,皎颜弱弱的出声,问道。
祁渊慵懒地嗯了一声,说道:“没有功夫干些正事,却有功夫去碎嘴巴,这些人如果不惩罚的话,楚宫中风气不正。”
原来是这样,皎颜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是庆幸还是什么。
祁渊翻了个身,拥住她,偏高的体温透过衣衫传到皎颜的身上,身上还带着微微的雏菊香气。他懒懒地蹭着皎颜的后颈,说道:“你身子的病刚刚才好一些,去操心这些做什么,养好你的身子才是真的。大夫 说,身上的寒气重也就罢了,心里面的郁结不散,容易落下病根!”
郁结?
皎颜眼眶一红,抿了抿嘴,努力不让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落下来。
是眼见亲人死去却无能为力的痛苦?
是替姐妹背井离乡,远走他乡的无奈?
是身处囫囵时内心不住的恐惧?
是被所爱之人遗忘的悲伤?
还是希望破灭之后没顶而来的绝望?
太多的结一个一个地环在心里,让她怎么去解,怎么去面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当眼泪承受不住重量的时候,皎颜将头埋在祁渊的胸膛中,将自己缩成一团,小小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白色的单衣。
感觉到胸前的衣襟一点一点被打湿,泪水透过布钻进了他的胸膛,祁渊的瞳孔变得黝黑深邃起来。他温柔地拍着皎颜的背,轻哄着,问道:“怎么了?”
皎颜吸了一口气,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我想家了。”虽然知道如今的古河村俨然是一片废墟,但她依旧说道,“好想,好想。好想我娘,好想梓姜,好想村长,好想古河村里的所有的人,所有的水。好想再和玲珑姐她们一起撑着小舟游过密密的荷叶,随手便能采到一个白白的莲子。”
虽然祁渊不知道皎颜说的人都是谁,但是他深切地感受到怀中女子刻骨的思念,同样,也是刻骨的悲伤。
皎颜也不知道为什么,祁渊成为了她唯一可以诉说的人,也许,是因为他帮过了她太多次,也许,是因为那场她永生难忘的战役中有他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他们都一一离我远去?”皎颜喃喃着,“娘死了,村人们都死了,古河村没了,樊大哥离开了,梓姜也离开了,都离开了……”
心疼瞬间缠绕在心中,祁渊紧紧环抱着她,手抚摸着她的长发,说道:“一切都会过去的,你还有我。”
“你不怕我——”皎颜欲言又止,泪水洗过的眼睛分外明亮地看着他。他不怕她是细作吗?他不怕她是祸水吗?
祁渊轻笑,云淡风轻地说道:“怕?寡人从未怕过任何人。”那样的张狂和笃定,桀骜与邪魅。
皎颜弯了弯嘴角,然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一夜尽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