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皎颜看着镜中的自己模糊的眉眼，想起了樊清曾经夸过她长得好看时，曾说过：“而你，就是有这样的一颗心。哪怕身着的不是绫罗绸缎，没有罗粉敷面，依然很漂亮。”
那如今的自己比起当初，是好看一些，还是难看一些？
皎颜的手轻轻覆盖住自己的眼睛，里面再不是往昔的光彩，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了！
绿蕊双手奉上遮脸的白色纱巾，皎颜接过戴上，遮住了半边的脸，只露出额头的朱砂和眼睛，薄凉一片的美丽，带着微不可闻的叹息。
红颜祸水，注定薄命！皎颜弯了弯在纱巾下的嘴角，却是苦涩如紫檀的味道。
“美人，其他美人都已准备好了！”见皎颜出身，绿蕊弓着身子，出声提醒她说道。
双手叠握，放在腰间，宽大的袖袍因为胳膊的微微弯曲而笔直垂下，皎颜微微回头，冲她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
绿蕊微微一愣，她说的，是我们。
八名越女娉婷地站在楚宫外千层的阶梯下，清一色的白，轻纱遮面却仍然美不胜收。
她们身后站着的是二十八名跟着她们入楚的佳丽，比起在楚宫的命运，这二十八名佳丽未来的命运更是未知，不知道会被暗中安排给哪些身居要位的楚国臣子。
舍人从宫内走出来，大声说道：“越女进殿——”
牛角做的号吹响，声音雄浑；鼓声不绝，一曲悲壮。
用将近所学的仪态，八名越女踏上台阶。
只是这千层的台阶下不知埋了多少魂魄？
是民夫的，是王侯的，还是红颜的？
皎颜微微提起裙角，心里叹了一口气，也许以后还会加上她们的！
只是——
看着宝座上空空如也，舍人傻眼了，大王在这关键时刻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这不相当于打了越国的一个响亮的巴掌吗？
不知为什么，皎颜看见空空如也的宝座心里竟松了一口气，似乎还有些意外，不知该是庆幸还是悲哀？
是庆幸庆幸她们并没有见到传说中喜怒无常，嗜血如命，骁勇善战的帝王？
还是悲哀她们未来的一生就要与宝座之上的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虽然没有见到楚王，但都已给越女分配了住所。因为是战败国的缘故吧，她们没有宫殿，打乱了顺序安排在位置最为偏僻的地方。
皎颜微微皱眉，这样的话，是不是防范她们互通消息？只不过很快，她的眉头又舒展了，这样也好，至少可以不用太早见到那个楚王。想到如此，她的心情都不由得好起来了！
踏进‘梨苑’，皎颜不由得弯了弯嘴角，好多梨树啊！
绿蕊在身侧跟着她，看见她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重新在审视了一遍这个‘梨苑’，没什么改变啊，还是破破落落的样子，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她居然还心情不错？
怪不得……绿蕊不由得眯了眯眼睛，重新审视了眼前这个少女。
只不过皎颜可没心思来研究绿蕊心里的小九九，她简直快要笑出声了，欢快地跑到一棵比较粗的梨树前，像孩童一样地抱着它，然后提了提裙子，手脚利落地爬上去，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她突然有些感激那个楚王来了呢……
绿蕊看着她像孩童一样纯真的模样，原本平静的面具就这么‘卡啦卡拉’地碎了一地。她小跑过去，喊道：“美人，危险！”
皎颜可没觉得，偏偏挑了一根纤细的树枝，坐在上头。她满意地向下看着满园的梨树，真好啊！冬春可以看梨花，夏天可以吃梨子，秋天可以吃梨子，真是好啊……
想到吃，皎颜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下面的绿蕊，说道：“我饿了……”
绿蕊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她，最终败给了皎颜无辜的眼神，点点头说道：“诺！奴婢这就去准备！”
然后叹了一口气，带着身后的众人浩荡离去。
离开前又回头看了一眼，突然觉得满园树叶都快掉光的树枝有了她的笑，不再是单调的颜色，而是……生机。她轻笑，虽然身处异国他乡但到底还是少女心性，她，突然知道为什么大王要特地‘关照’她了……
秋风有些冷，皎颜看着地下，头有点晕，好像爬得有点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