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含泪点了点头,顺势被他拥入怀中,烛光摇曳,光芒之中,他疼惜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她面上带着浅笑,但很快,微微低垂的眼眸不经意眯起,里面蕴含了道不清的复杂。
次日一早,刚刚梳洗完毕,绿秀端来早饭,皆是些清粥小菜,看着倒是很合胃口。这两日,她一直强迫着自己吃东西,反倒有些不消化,实在见不得油腻的东西,而桌上的清粥,配着鲜笋,又撒了些金灿灿的御米,看上去晶莹剔透,闻着还有淡淡的清香,定是花了心思精心熬制。
她坐着吃了一些,果真是熬得松软,入口即化,心里微微的感激,随即对绿秀道:“劳你费心了,将粥熬得这么好。”
绿秀反应过来,道:“这粥不是奴婢做的,王爷将原先宫内的御厨找来了,特意要他们负责娘娘的膳食。”
这是司马睿的一片心意,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却没有欣喜的感觉,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放下碗勺,望着门外道:“外头阳光这么好,扶我出去走走吧。”
刚要起身,就听宫人在门外恭敬道:“娘娘,暄妍夫人来了。”
微微蹙起眉头,很快又恢复如常,在绿秀的搀扶下走出房门,果真见檐下站着嫣儿,脂粉浓厚,金簪灿灿,煞是华贵,仿佛只有这样精妆细抹,才可以体现出自己尊贵的身份。她面上带着笑意,流露着小小的倨傲,盈盈的行了礼:“妾身给娘娘赔罪来了。”
目光不经意的扫了扫她身后的小队宫人,如此声势浩大的赔罪,她当真担不起呢,于是轻笑一声:“暄妍夫人何罪之有?”
“前段时间妾身心情烦闷,就想着养只狗逗乐,娘娘知道的,王府里也没有规定不许养狗,所以妾身就差人从外面买了一条回来。”她说着,话锋一转:“昨日府里传的沸沸扬扬,皆说妾身的狗咬死了娘娘心爱的小兔子,狗嘛,本来就是胡乱闯祸的畜生,妾身知道后心里很自责,所以一早起来,亲自前来赔罪。”
她望着她,她也望着她,眼中带着一丝笑意:“哦?暄妍夫人打算如何赔罪?”
“妾身本想买一只兔子赔给娘娘,但又觉得不够诚意,所以将那犯错的畜生亲自带来了,这样才叫真心实意的道歉。”
她说着,嘴角勾起莫测的笑,望了望身后的宫人,宫人立刻上前,双手呈上盘中的砂锅,她浅笑盈盈,上前将锅盖打开:“那畜生罪恶滔天,妾身将它宰了,炖了一锅汤,特意送来给娘娘尝尝鲜。”
热气腾腾的砂锅,她并未看清里面是什么,但一股重重的肉腥味已经传来,使得她一阵反胃,捂着锦帕转过身去,绿秀赶忙上前照料,同时斥责道:“还不把它端走,等着被王爷砍脑袋吗!”
宫人赶忙的行了礼,后退几步,嫣儿将锅盖盖上,面上带着慌乱道:“妾身该死,竟然忘了娘娘怀有身孕,冒犯了娘娘。”
她好一会才转过身来,脸色微微的难看,她又接着道:“妾身也是一片诚心,将心爱的狗杀了,也算为娘娘的小兔子报了仇,娘娘不会责怪妾身吧?”
虽是惶然的神色,她的声音却透着嚣张,眼中暗藏得意之色。孟央缓了口气,很快恢复如常,站直了身子,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当然,暄妍夫人也说了,不过是只畜生,何必跟它计较。”
仅此一句,她的脸色难看至极,这样明显的羞辱,她却没有半点还嘴的机会,眼中闪过恼恨,她久久的望着她,最终咬着牙道:“娘娘果真仁慈,看来妾身要跟您好好学学了。”
她不禁一笑:“仁慈是本能,残忍才是天性,这些东西都是自学成才,夫人自己琢磨即可。”
若想在言语上胜她,嫣儿是自讨苦吃,她显然明白了这些,直直的看着她,良久,一字一顿道:“既然这样,妾身就不打搅娘娘了,日后定会再来向娘娘请教。”
“绿秀,送暄妍夫人。”
她含笑与她对望,眼中没有丝毫的不悦,所谓的面具、虚伪,她在步入王府之后,何尝不是自学成才。就连那惊涛汹涌的恨意,也在不知不觉中修炼成精,此刻,她才可以这般不动声色,她的演技,就快炉火纯青了呢。
北方大乱后,江东之地的健康俨然成了大晋的都城,幕府山北临长江,犹如盾牌这般阻挡住北方的长矛,司马睿广纳人才,网罗贤俊,授封百余人。大晋名士刁协、王承、卞壷、诸葛恢、庾亮等人纷纷授以官职,声势浩大,中原人士纷纷南渡江东。
几日后,幽州刺史王浚设坛告天,承制封拜,为皇太子司马邺置备百官,司马睿前往长安监理。
他离开,才是她的机会。
石桌之上,棋盘陈列,她一人坐在院中,黑白子亲执,总算明白了绝境之中,独孤一掷的心情,这一刻,她想起了段灵箐。
她是如何渴望自由,渴望冲破强加在身上的束缚,哪怕,是生命的代价。
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也将她额前的碎发吹乱,她的思绪尚在集中,突见宫人上前,行了礼:“娘娘,石夫人求见。”
她并未多想,甚至不曾抬起头,随口道:“请她过来。”
石晴儿走来,依旧是一副柔弱的模样,盈盈的行了礼:“妾身给王妃娘娘请安。”
“坐吧,”她认真的斟酌着面前的棋局,始终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你来的正好,陪我走完这盘棋吧。”
她点了点头,上前坐在对面,手执白子,望着排序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