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麒麟狐疑再望皇叔碗底,红色残片,隐约还有几粒细微的米色小籽……娘诶,这不就是辣椒?皇叔方才显然手快调了包,迅速替她喝了这碗酷刑。
按下午那枚黄连酥的狠劲,一碗红豆只恐怕半数是辣椒,皇叔半碗辣椒闷声下肚,面上不动,额头沁汗,手心里水汪汪,五脏六腑还不知遭了甚样的罪。
岳麒麟咬紧了唇,太糟心了,半碗辣椒还不如让她吃了算了,大不了也就是舌头再遭一回罪。
她偷偷打右袖管内又取出一方备用帕子,再次滑过去,寻到皇叔另一处手心,轻轻一抹又是一帕子的汗水,她小心团起来,继而将他手心拨开,如此兜兜转转。唉半碗辣椒呢……她有些忧心地微微撇头看他,皇叔却往那方帕之上捏了把,冲她淡笑着比了个清晰的口型:“无事。”
岳麒麟被这一捏捏慌了神,急急低头撤开了手,那方揉起来的帕子巧不巧留在了皇叔的手心。
太皇太后在上首坐得并不心安,她目光如炬,一直死死盯着底下那一对……璧人。
自家的这个卓小四,自从坐下始终绷着一张俊脸,这孩子竟是不喜欢红豆羹了么?喝完面色如何绷得更紧了。
再看燕太子这个小祸害,大约他是吓怕了,一晚上无心吃喝,只小啜了两口果茶。说起果茶太后也是一包气,她嘱咐倒的分明是酒,方才却眼见赵公公那老滑头在王爷身畔一番附耳点头,不过俄尔,小太子桌上之酒便换作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果茶。
这会儿小祸害许是喝果茶喝得暖了,面色竟变得十分好看,红润中透着粉粉滑滑的细瓷光泽。只是一碗红豆辣椒羹下去,他何以全然不以为意的样子,还有心思偷偷往皇叔桌下不知拨弄些什么……
复看回自家儿子,颂渊前一刻分明还绷着脸,乍一低头,竟给小孩一人露了三分好颜色。
太后气得沉了脸,只见二人眼神纠缠须臾,颂渊嘴里好像才蹦了两个字的模样,小孩却听得似是羞答答,顷刻红脸低了头。这小子不是一向假正经,何时变得这般fēng_liú了!
卓颂渊复抬起头的时候……等等!他额前那颗颗晶亮的是什么东西?颂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方帕子,他极自然地抹了把额头,神情方才放柔了些。
再看那方帕子,湿乎乎卧在桌旁,小祸害偷偷伸指捻起个角,一抽,帕子竟回到了他手上。小祸害的手重又探去袖子里摸了一会儿,找出快干净帕子,悄悄送在桌角,捅了捅颂渊。
二人细微的小动作不断,看起来默契而亲昵。颂渊如此狂汗不止,难不成方才的那碗辣椒羹……
这个无非如何办的事!太皇太后拳头紧攥,心中边痛边看,看了又更痛。她悄悄唤过王公公:“给摄政王送杯白水去。”
王公公依言送去,皇叔知是母后送的,黑脸将水往桌边轻轻一顿,宁愿半口不沾,就这么干熬着。太皇太后瞧着愈发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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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席时皇叔将岳麒麟送至殿门,只简短嘱咐了一句:“车内等我。”
他声音低哑惜字如金,显见得是被方才那碗辣椒羹呛坏了喉咙。岳麒麟忧心回瞥一眼,目送皇叔重又入了千秋殿的侧门。
卓颂渊再出殿时,重华殿外一轮满月孤零零悬在中天,看起来似是覆了层迷离水雾,却不若昨夜那般清明。
岳麒麟已然靠在座位上静静睡了,披着那条鹤氅,仍是缩成一团,可怜兮兮地睡着。月华如银如练,隔窗洒在她的脸上,树影一晃,月光便在车内似水漾开。
他本想替她掩一掩鹤氅,刚一触着领口,岳麒麟却醒了,见他便笑:“皇叔?孤还道这么晚您已然忘了出宫呢。”
卓颂渊不言语,岳麒麟只道他因为辣椒一时失了声,愈发的过意不去:“听无尘说,皇叔年年中秋夜皆是宿在宫中,今夜出宫不要紧么?”
“明早闽皇离京,我须得在宫外亲送,故而不能夜宿。”
岳麒麟觉得他声音尚好,只是听起来略略低黯疲累:“皇叔当真无事么?喉咙怎样了?五脏六腑可难受?皇叔这是做甚替孤受刑?孤可是很爱吃辣的人,别人不给孤吃,孤自己也要找来吃的。”
卓颂渊脸一沉:“胡来,近日不许吃辣。”
又来!
不过皇叔很快变出一个小食盒来,岳麒麟打开一看,是一盒翡翠虾饼。
“一席佳肴,一晚上想来只喝了一碗红豆羹?放心吃,本王亲验过。”
就着月光,岳麒麟美美嚼下一块虾饼,隐约见他额前薄汗:“您的面色也不好,下回……不要替孤出这种头了。”比自己遭罪多揪十颗心。
卓颂渊显然不悦,递水囊给她喝,说出的话却更像是在自责:“怎么可能还有下回。”
岳麒麟吃罢虾饼,身上三块帕子全都给了他,也不知皇叔藏去了哪儿。害得她只得偷拽他衣袖蹭油:“皇叔?太皇太后就为解一口气,您还不让她解痛快了,毕竟昨夜孤的确是霸占了她的人么。”
此话颇多歧义,她自己话说一半,先笑出了声。
卓颂渊却愈发难过:“还笑,黄连好吃?”
岳麒麟轻轻揉了揉肚子,笑答:“孤这黄连又不白吃。”
“哼,被欺负了倒总像是赚了似的。”
岳麒麟掰手指头数:“光说肉包……哦皇上就是一脸内疚的样子,回头请孤一顿好吃的总是免不了的。皇叔这里估计也能赚一票……孤还真是不亏啊。再说皇叔在旁,孤哪里会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