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昭被筠晚晚如此直白的一问惊到了。
他没想到,他一直难以启齿的话,她却能毫不犹豫地抛出来质问他。
“晚晚……”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本王……我不是故意那样对你,也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我真的……”
“责任?”
筠晚晚再次冷声打断了他。
“你所说的责任,就是让本就不情愿被你强占的女子,以婚姻之名,一生一世都被困在你身边,继续被你占有?”
要说刚刚那一问是令玄昭惊讶,那么这一问,他是真的震惊了。
他从没想过,他说要负起责任,她竟会如此理解。
可她说的话,竟是十分地有道理,令他挑不出半点毛病。
问题出在哪?难道他做了这种事,不该负起责任吗?给她个名分不对吗?
他这样做错了吗?
一时间脑海里各种念头交织,他彻底糊涂了。
但只有一件事是清晰的,他需要知道答案。
他赶走纷乱的杂念,看向她:
“嫁给本王,你……不情愿?”
筠晚晚突然笑了,目光却满是讽刺:
“仙王大人,你喜欢我么?”
“我……”玄昭语塞。
这个问题来的路上他已遇到过,可那时他回避了思考,以要负起责任为理由,便不再想。
然而此刻,似乎无法再回避这个问题了。
可这片刻的语塞在筠晚晚眼里,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她冷冷地看着他:
“你凭什么认为,我就该委屈自己,嫁给一个根本不喜欢我的人呢?”
玄昭在她冷冽的眼神注视下,突然感觉很无力。
他有些奇怪,为何在她面前,他总是一败涂地。
似乎每次他都小瞧了她,然后被她打个措手不及。
半晌,玄昭缓缓开口:
“可,你若不嫁我,那……以后你怎么办?”
筠晚晚声音更冷:
“大人是想说,若不是完璧之身,便不值得被人真心对待了,便不能跟人真心相爱了是么?”
玄昭僵了一下。
他想说他本不是这个意思,可细想一下,他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他心里虽没有贬低之意,却下意识地认为,若不嫁他,她便没有其他出路了,因此才一心想要负起责任,娶她。
这些心思他从没细想过,只凭本能地认定,他该给她个交代。
可如今这些潜藏的心思,骤然被她这样晾在了光天化日之下,连他自己都有些心惊。
若不是完璧之身,便不值得被人真心对待?……
若是她,怎么可能不值得!
此时此刻他毫不怀疑,即使他不娶她,她仍能过得很好,仍会有人愿意珍惜她,爱她。
若如此,他应该不必担心了吧?这样很好,不是吗?
这样……真的好吗……
玄昭心乱如麻,半晌无语,却又听到她淡淡地说:
“若是如此,其实您大可不必担心,因为那一夜我们根本就什么都没发生过,是大人您自己多虑了。”
玄昭怔了一瞬,却没有她预想的如释重负,只是无奈地看着她,苦笑了一下。
这种事若当时便澄清,他还会信,可如今她再突然否认,即便是真的,他也只以为,她是故意想与他划清界限罢了。
他长叹一声,轻声说:
“你不必如此说,做过的事我不会不认,但……若你执意不肯,我也不该勉强……”
他顿了顿,才低声说:
“只是,晚晚……可否给我一些时间?”
筠晚晚微微挑起了眉:
“什么?”
玄昭顿了片刻,眼神中似有暗流涌动:
“你之前说嫁给不喜欢你的人,是委屈,那,若我能确认自己的心思……若,我是喜欢你的……你是否便愿嫁于我?”
筠晚晚身体微僵,半晌,却叹了口气:
“仙王大人,你是不是忘了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玄昭已不敢再去猜测什么,轻声问道:
“何事?”
筠晚晚苦笑了一下:
“大人有没有想过,晚晚到底喜不喜欢你呢?”
说完不等他回答,便向门口走去,边走边丢下一句:
“晚晚还有事,不奉陪了,大人是走是留请自便吧。”
玄昭的目光怔怔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出门外。
那背影高挑窈窕、清丽洒脱,毫不留恋地离他而去。
她最后问的那句话,久久回响在耳边。
她,喜不喜欢他?
他在今天之前,竟从来,都没有想过。
于是他明白了,她想说的不仅仅是这个,她想说的,是他太荒唐。
她想告诉他,嫁和娶,明明该是两情相悦的事,他却全然不在意。
他之前对自己说,此生已不奢求能娶喜欢的人为妻。
但她呢?他有权阻碍她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么?
理智告诉他,此事可以结束了,她根本无需他负责,她甚至不屑他所谓的负责。
可为什么,他心里总是觉得不太对劲,若就这样结束,他觉得别扭。
非常别扭。
别扭到……心竟有些隐隐作痛了。
……
筠晚晚淡定从容地将玄昭晾在贵宾室,向自己的工作室走去。
脚步却越来越急,越来越虚浮。
最后几步,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工作室,将所有学徒都赶了出去。
然后重重地坐在桌前,趴在上面将脸埋进了臂弯。
即使闭上眼,那流淌着金属光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