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燮依然不依不饶,语重心长的劝说道:“当时秦、狄、齐、楚都是强国,列强环伺,先君若不戮力抗击,晋国也没有现在这般强大。但现在秦、狄、齐三个强国已经屈服了,能与晋国抗衡的,只有一个楚国罢了。只有圣人才能做到国家内部和外部不存在忧患。如果不是圣人,外部安宁就必定会有内部忧患(‘外宁必有内忧’)。为什么不暂时放过楚国,把它作为我国外部的戒惧呢?”
但晋厉公也不以为然,觉得士燮危言耸听,对其说的话不加理睬,坚决要和楚国奋战到底,率大军在鄢陵(今河南许昌)驻扎。
鄢陵,郑地,公元前770年,郑武公灭鄢,废鄢国为鄢邑,因为其城池修建于南北向的土陵之上,故为鄢陵。
六月二十九日早晨,楚军趁晋军熟睡之时,利用晨雾作掩护,在晋军营前布阵,企图抢占先机,赶在齐、鲁、宋、卫诸军到来之前,与晋军决战。
楚军太靠近晋营,没给晋军留下列阵的距离,晋历公一筹莫展,也感受到了楚军咄咄逼人的压力。
正在此时,士燮之子范匄(gai)赶忙上前建议:无需担心,我军可在营中填井平灶,疏散行道,照样可以布阵。
栾书也很同意范匄的建议,补充道:“楚军轻浮傲慢,我们布阵后坚守营垒,等待宋、齐、鲁、卫军队到来,到时楚军必会退兵,而我军乘他们退走而加以追击,一定可以得胜。”
一向与栾书不和的郤至始终主张速战速决的观点,他认为楚军内部有六点空隙,每一个都是不可错失的机会:
楚国的两个卿(子重和子反)不和(‘二卿相恶’),战斗中必然不会照顾彼此;
楚共王的亲兵们从旧家中选拔,都已老态(‘王卒以旧’),没有战斗意志;
郑军虽然摆开阵势却不整齐(‘郑陈而不整’),一触即溃;
蛮人虽有军队却没有阵容(‘蛮军而不陈’),一盘散沙;
楚军摆阵不避讳晦日(‘陈不违晦’),冒犯天忌,士兵士气不高;
士兵在阵中喧闹,各阵式相联合后就更加喧闹(‘在陈而嚣,合而加嚣’),楚、郑、蛮军彼此观望,依赖性很强。
最后郤至做出总结:这些都触犯了天意和兵家大忌,我们一定能战胜他们(‘我必克之’)。
郤至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让晋厉公热血沸腾,下定决心与楚一战,毫不犹豫的采纳了范匄和郤至的建议,就地在营地内布阵。
而此时的范匄却在营外被父亲士燮用戈追着打(“执戈逐之”):“‘国之存亡,天也’,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
无人知晓,中军将栾书的谋略没有被采纳,顿觉脸面无光,扫了军中威望,心中又悄悄给郤至记上一笔。
话说楚共王自以为直逼晋营,必然引起晋军慌乱,心中暗喜,没想到站在巢车上眺望,晋军营中秩序井然,人忙马嘶,一片繁忙景象,于是他忙向身后的太宰伯州犁请教。
伯州犁是晋国大夫伯宗的儿子,伯宗被郤氏害死后,伯州犁逃到楚国,为楚共王所用,晋兵的任何动作,都逃不出楚王的手掌心。
楚共王说:“车子左右驰骋,他们在忙什么?”
伯州犁说:“这是召集军官们在中军一起谋议。”
楚共王说:“他们的帐幕张开了。”
伯州犁说:“这是在先君的神主前占卜。”
楚共王说:“帐幕又撤除了。”
伯州犁说:“这是将要发布命令了。”
楚共王说:“喧闹得厉害,而且尘土飞扬起来了。”
伯州犁说:“这是准备填井平灶摆开阵势。”
楚共王说:“都登上战车了,将帅和车右都拿着武器下车了。”
伯州犁说:“这是宣布号令。”
楚共王说:“晋军上了战车,将帅和车右又下来了。”
伯州犁说:“这是战前的祈祷。”
楚共王说:“他们真的准备作战了吗?”
伯州犁说:“这还用问吗?”
楚共王明白,他预料中的这场大战,就要开始了。
楚国有晋国逃臣伯州犁,晋国也有楚国叛臣——苗贲皇,若敖氏之后,原楚令尹斗越椒之子,因斗越椒叛乱而出奔晋国,被晋国重用,在对抗楚中多次献计,功勋卓绝,被誉为晋国“八大良臣”之一。
而此时,苗贲皇就站在晋历公身后。
晋历公看见楚军兵多将勇、孔武有力,不仅叹气道:“楚军不仅有杰出的人物,而且还军阵厚实,只怕不能抵挡。”
晋历公口里说的就是杰出人物就是伯州犁,苗贲皇一听,心里有点不高兴了,急忙上前向晋历公献策:“楚国的精兵在于他们中军的王族而已,左右二军皆乌合之众,如果把我们的精兵分开去攻击他们的左右二军,二军必溃,再集中三军攻打楚王的亲兵,一定可以把他们打得大败。”
晋历公采纳了他的意见,作如下部署:将晋中军精锐分为两部,由栾书、士燮率中军拖住楚中军,由荀偃、郤锜、郤至率上、下、新三军本别攻击楚子重、子辛所率的左、右军。击败楚左、右军后,晋四军集中围攻楚中军王卒。
布置既定,晋军推开围栏,开营接战。
此战异常激烈,不再赘述,但战争的礼仪却被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