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凡一个帝王出生的时候,将来是勤政爱民的仁君,还是残虐暴政的昏君,上天必有异象。如果是仁君出生,白天则是东方现祥瑞之光,晚上则是西边冲红霞万丈。
读史很多年,从来没看见暴君出生,天有何异象。直到周厉王出生,才让我脑补这一片段的空白——“厉王生,冬大雹,牛马死,江汉俱动。”
公元前878年,在位八年的周夷王驾崩,姬胡继位,是为周厉王。
周厉王对农业是有特殊感情的,相当重视农业生产,认为发展农业就是强国之基、军力之本。这是非常正确的治国之策。
但是,周厉王似乎对这种认识有点误解,以为除了人以外,其他东西都可以从地里种出来,便以“稼穑(播种和收割)”为国宝,忽略并抑制了商业和手工业的发展。
这样造成的短期效果是农业带动国内经济飞速发展,兵精粮足。造成的长期后果是商业和手工业停滞不前,一元化产业没能带动多元化发展,经济结构单一,后续发展潜能不足,不能保持对其他国家的竞争力。
作为企业龙头老大,周厉王应该立即进行经济结构转型,保持以农业发展为核心,并以此为基础,考虑多元化发展经营,以适应环境变化,引导具有更大的社会生产力量。
那个时候太子教育没有开设经济学课程,就算是有,周厉王估计也没认真学过,看到了“稼穑”带来短期的经济效益,思想上盲目膨胀,自比“成康”二王,力图解决积弱之弊,准备开疆拓土,攻伐戎夷,建立自己的丰功伟业。
周历王能有这样的积极性,按理说是一个有作为的明君,但是他不小心又犯了和帝辛一样的常识性错误——弃用“旧章旧臣”。
周厉王推广他政治主张的时候,遭到当时的周公、召公的强烈反对,他们认为国家实力还没发展到稳定成熟的时候,贸然出兵,会继续导致国家积弱,中原诸侯内乱更加频繁。
固执的厉王决心很大,为了扫清改革路上的畔脚石,厉王改变周、召二公“世为卿士”的惯例,起用经济学家荣夷公和军事学家虢公长父为卿士。
新上任的两位卿士不负众望,身体力行的彻底改变了周朝的影响力,甚至周朝的国运。
军事学家虢公长父,虢国国君,姓姬。特长:无事找事,被《吕氏春秋》视为历史上的四个不义之人之一。
周厉王三年,虢公长父审时度势,自告奋勇向厉王请命讨伐淮夷,周厉王非常高兴,尽数精锐兵力交与虢公长父东征。未几,虢公长父班师回朝,复命说淮夷太狡猾,故先行撤退,保存实力。简单来说,没打赢。
这一次行动彻底暴露了周朝的军事实力不足,引起了一个国家的侧目——鄂国(西鄂,今南阳市北)。
继续说之前,先介绍站了很长时间的经济学家荣夷公。
荣夷公,荣国的国君。特长:经济专利先驱。
荣夷公认为,只要长草的地方,所生产的一切都属天子所有。除了分封田地要交税之外,国人(包括贵族和老百姓)在非分封地(山川林泽)打的猎、钓的鱼、砍的树等等土特产,都是上天赐予天子的,你获取了就得交税,称为“专利”税。
周历王觉得夷公很有经济头脑,说的有条有理,理论上可以增加国库收入,并且操作性很强,具体操作方法是属地管理原则。这下诸侯们傻眼了,属地管理就是诸侯帮忙统一征收,统一上交天子。
稍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周朝推行的分封制,实际就是天下土地皆归贵族所有,所谓老百姓,是没有土地所有权的。贵族只向天子缴纳分封土地的税,实际上非分封土地也属于贵族的,由农民和农奴帮忙贵族开垦耕种,但获利从不上缴,属于灰色收入。这样说来,周历王所推行的“专利”税,就是解决非分封地归属问题,诸侯贵族们享受了数代的额外财富,转眼之间就要被天子所掠夺。
于是,周历王就犯了第二个常识性的错误——与国人(包括贵族与百姓)争利,损其利。
第一个不服气的就是鄂国(西鄂国,今南阳,与铜绿山的鄂国不是同一个国家)。
鄂侯原本在殷商时代就与西伯昌、九侯位列三公,属于南方非常强大的诸侯国,与西伯昌关系很好。后来周武王立国后,周武王与周成王抛弃伐商时与鄂侯的革命友情,不断将鄂国进行分化,割裂成了一个个小国,鄂侯对周王室很不满。
这种情况下,导致鄂国不仅国小,封地也不多,唯一好处是山川林泽很多,灰色收入不少,但现在按照周历王推行的承包责任制,鄂侯要把灰色收入全部上交,原来吃肉,现在连汤都喝不上。
封地小了不说,上缴的“专利”税也多了,所以鄂候意见相当大。
看到周历王军队讨伐淮夷时的种种没找到状态的表现,鄂侯便铁定了反心,站在重振祖先尊严的角度上,动员本国所有军事力量,联络淮夷和东夷部落,出兵直攻周朝的东部疆域和南部国土,声势浩大,气势凶猛,一直打到成周附近,引起周王室朝野恐慌。
周厉王没想到小小的鄂国竟然带头造反,胆子比楚子封王还大,决定给鄂国点厉害瞧瞧,顺便向其他诸侯国示威,于是从宗周调来宗六师,从北部调来殷八师,共计14个师团,从洛阳、商洛两个方向向河洛地区聚集,企图形成夹击之势,一举歼灭鄂夷联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