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屋里空无一人,宋慈担忧了起来,他觉得肯定是禇瑛劣性不改,偷偷地逃走,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她以前那样的装扮,旁人还不一定能看得出来,但现在不一样了,在外面恐怕会更有危险。
想到这里,宋慈更加紧张了起来。于是他赶紧下楼,想着如果没有跑远的话,还可以追一追看。宋慈刚走到楼下,就感觉似乎墙角有一个人躺在那里。厅堂里没什么光线,宋慈慢慢地朝那边走过去,终于发现是禇瑛睡在那里。
禇瑛头顶着墙角,两只胳膊抱在胸前,身体蜷缩在一起,睡得还挺安稳。宋慈看着她,既生气又想笑。
“这孩子可真犟!”宋慈这样想着,他不想吵醒禇瑛,就没有出声。
他走到禇瑛跟前,把自己身上披的衣服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然后转身上楼继续睡觉去了。经过这么一折腾,宋慈反倒心里安稳了许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三个人吃过早饭后,何荣别过二人,回房间继续看书去了。
宋慈看何荣进了房间,于是看着禇瑛说道:“可惜你不是男子。”
“怎么了?”禇瑛问。
“如果你是男子,就可以也像元升那样考取功名,而你是一个女子,你出来又能干什么呢?”
“女人就不能自立吗?”
“当然能,艺舞技,你会哪样?”
“我都不会,但我可以干活,我以前经常干活的。”
“外面的活,没有你在家里干的那么简单。”宋慈看禇瑛撅着嘴,似乎很不服气的样子,于是又说道,“跟我去外面走走吧。”
两个人来到了大街上,宋慈指着沿街店铺里面的人对禇瑛说:“开店做生意,要投入本钱,经营不善就可能会血本无归,看似风雨不侵,其实进货运货,也免不了辛苦,做买卖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宋慈又指着沿街叫卖的货郎说:“这些走街串巷的,就比如昨天那个卖枇杷的人,奔波劳累一天,也不一定能卖得出去多少。若是卖得好还则罢了,要是卖不出去,恐怕一家人就要饿肚子了。运气不好还会碰到赖二那样的人。”
宋慈见禇瑛没有说话,就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宋慈看到前面有一帮搬运货物的人,就指着他们对禇瑛说:“那些进城出卖苦力的游民,每天都要累得直不起腰,才能挣到一点点的钱,来养活自己的妻儿。一旦他们得了病,或者受了伤,一家人马上就要忍饥挨饿了。”
宋慈看禇瑛还是没有说话,就问她:“你可见过种地的农民?”
禇瑛点点头,说:“当然见过。”
“农夫种植庄稼,无论是播种还是收获,都要辛苦劳作,还要经受风吹日晒,忙碌一年,才能获得一些收成,让一家人填饱肚子,若是遇到灾荒之年,那就不堪设想了。”
禇瑛立刻想起了曾经的某个荒年,家里收租的时候,农民跪地求饶,父亲用鞭子抽打农民的情景。
“在你叔父家,即使再寄人篱下,也……”
听到宋慈说到“叔父”两个字,禇瑛一下子从想象中跳了出来。
“你不用再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去的。”
宋慈叹了一口气,带着禇瑛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他们过了桥,来到了王记酒坊所在的坊巷外面的街道。王记酒坊在这个区域可以说是远近闻名的,很多饭馆、客店都来买他们酿的酒。
宋慈带着禇瑛拐进了坊巷中,抬头看着幌子上面写的四个大字——王记酒铺,宋慈透过大门,看到里面的院子里几乎坐满了人。此时,掌柜王汉正在放酒的耳房中打酒,他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一身粗布衣服,魁梧的身材,出来招呼客人的时候,老实憨厚的脸上笑容可掬。
王家宅院两边的厢房都被他们改成了酒铺,王汉的妻子杜婷萱刚从西厢房里走出来,此时正在院子里招呼客人。杜婷萱长得眉目清秀,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却是一个干练的人,操持家务,招待客人,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看着杜婷萱,宋慈又想起了自己的妻子连丝怡。
虽然他们的酒铺并不挨着街边,但每天都会有不少人过来喝酒,人多的时候,两个人还有些忙不过来,所以现在挂上了招工的牌子。
看着那块牌子,宋慈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禇瑛,你要是不想让我把你交到官府,也不想让我把你送回你叔父那里,你就去这王记酒铺做工,人家若肯留你,你若能干得了半月,我就不再管你。”
“好!”
禇瑛二话不说就走进了院子,跑到了杜婷萱的跟前。
“婷萱姐姐。”
杜婷萱转身看到了禇瑛。
“你是?”
“婷萱姐姐,我想在你们这里做工。”
“你怎么会认得我呢?”
“我在那边的莫问客栈见过你啊。”
“哦,原来如此。不过你这细皮嫩肉的,恐怕做不了工吧。”
“我以前干过很多活的,你看我的手。”
禇瑛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手上确实有一些浅浅的茧。
“你爹娘愿意你出来做工吗?”
“我、我爹娘都死了。我可以不要钱,只管我两顿饭就行,可以吗?”
“那怎么行呢?”
杜婷萱看着想要哭出来的禇瑛,心中也泛起了一阵酸楚,她想起了当年爹病死,娘又被逼死之后,自己孤苦伶仃的日子。
“官人,这个孩子和我当年一样,咱们就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