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路上康王依旧没缓过神来,独自沉默不语地闭着眼睛,季雨菲觉得,这次沈家舅舅们的祭拜,再次触动了他原来隐藏在心底的某些东西。
这种触动,貌似还挺深的,就算回府后在花园里扦插柳枝,康王也没说什么话,之后更是难得地不要女儿作陪,一个人看着颇为萧索地回了正院。
季雨菲见了也只得作罢,回了屋便想找人问问外祖家的情况,可惜这会儿才想起来,当年跟着康王妃陪嫁过来的沈嬷嬷,已经咬舌自尽了,其余的人,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当年跟着从沈家过来的。
一时无法,加上来回车马也有点累,索性睡了一觉。醒来后,觉得还是当面问问康王沈家的情况,便去了正院。
时近黄昏,季雨菲觉得自己选的时间还挺好,刚好可以找理由说来跟康王一起吃个晚饭。
可惜等到了正房,发现康王在发呆,对着桌子上的一个大盒子。
见女儿进来,康王才恍若清醒过来,招手叫她过去:“清儿,这些东西,是你当初及笄时,你外祖家送来的。”
什么意思?是当时光收下没给原身?季雨菲好奇地过去看。
一幅“有女初长成”的书法,看着气势恢宏,应该是个书法大家写的,康王在旁解释:“是你外祖父亲笔所写。”
看来这位外祖父应该是个挺有地位的文人领袖,季雨菲决定等下就问问康王,不过眼下先把礼物们都看一遍再说吧。
一支看着很是温润的白玉簪子,上面是朵含苞待放的花,很小巧,但很漂亮。康王又在旁说明:“是你外祖母所送,那花…是你母妃最爱的栀子花。”说的时候,声音有点哽咽。
季雨菲:唉,那,要么吃饭时再说吧,看自家老爹情绪不佳。
后面还有一些首饰之类,不算很好,但看出都很用心,康王解释说都是舅舅家所送,连两个表哥家的小朋友都有,大表哥家的小侄子是一只竹蜻蜓,看粗糙的做工,应该是他自己所做,小表哥家的小侄女,则是一颗小珍珠,想必也是自己挑的。
季雨菲不知康王如今拿出来是何意,也不知原身以前到底见没见过这些东西,便等着他再次出言解释。
果然,康王低头揉了揉眉心,然后仰头叹了口气,开始给她说明:
“这些礼物,其实在及笄之前一个月就送到了。父王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就这么留下了,反正当时你一直住在宫里。”
所以果然是没有跟原身讲喽?季雨菲不说话,等着康王继续解释原因。
“那会儿,刚好长生派人私下来跟父王接触,意思是想让父王帮着在你皇伯父面前提一提立储之事,被父王给拒绝了。但这事不知怎的,就被你皇伯父知道了,把父王叫进御书房一顿说,意思是让我少掺和。”
“父王当时并没有答应长生什么,被这么莫名其妙地说一顿,自然也就反唇相讥,说了些不该说的气话,两人不欢而散。”
“之后收到你外祖家送来的东西,便有点顾虑,想着沈家本就是被刻意打压的对象,多年未曾联系,我这会儿却拿着他们所送的东西大喇喇地进宫给你,怕又犯了他的忌讳,就没声张。再到后来,及笄礼都过了,再给你也没什么意思。”
“唉,父王真是后悔!今儿幸亏你舅舅们没问起,要不然我真是…没脸见他们!也对不起你!”
原来如此,你说康王懦弱也好,顾全大局也好,但,东西毕竟还在嘛,季雨菲对康王的行为不予置评,只拿起那外祖母送的簪子放到康王手里:“父王,那你现在帮女儿戴上吧!”
康王一愣,抬起头看着女儿,眼眶里是湿润的。
“父王,我记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像是…来者犹可追?对吧?反正今儿跟舅舅们碰上了,就是好的!”季雨菲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句话,表示很多事情还是可以来得及弥补的。不就是一盒礼物嘛,舅舅们又不知道自己并没有收到,到时如果去京畿道,戴给他们看就是了。
康王不知道女儿只是随意一说的安慰话,也不知道其实女儿并不知道,她这句不知从哪里看来的话,其实来自《论语》,前面还有一句是“往者不可谏”,可谓千古名言,连在一起的意思,是说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了,关键是要抓住未来。
不错!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但未来的岁月还可以迎头赶上!康王对女儿如此懂事明理颇觉欣慰,但拿起簪子,给她插在了鬓发上。
也许是因为今时今日的心境,也许是果然有女初长成,也许,只是单纯的因为怀念,毕竟当初阿晴也有一支几乎一模一样的簪子,后来自己让她带走了,如今看眼前的女儿,长得跟阿晴何其相似,尤其是那双长得一样的眼睛,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康王鼻子一酸,终究还是又落了泪。
不是吧?季雨菲对于康王今儿跟水做的人儿一般,还是略有点难度接受。
康王妃没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也没见他这样啊?
还是说,难道每次到了清明节就这样?
要么就是因为今儿邂逅沈家舅舅们的“刺激”?
季雨菲便默默地出去吩咐人准备晚饭,想着等下吃了饭,康王的情绪也许就恢复了。
谁知康王今儿心情真的比较恶劣,晚饭时喝酒本是正常,但喝着喝着,康王就把自己给喝醉了,害得季雨菲本来想问沈家事,都没来得及说。
而康王喝醉了之后,还断断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