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孙俊来回走了两圈儿,停住脚步,声音深沉儿有力,犹如闷雷,“各位娇郎啊!我知道,你们都是大魏的官宦子弟,有些人还是王公贵族的娇郎!平时也许都是养尊处优的!”
叔孙俊停顿了一下,“说是宿卫、郎卫,其实整天在这宫城内护着,没有经过风雨,没有见过大阵仗,有的人见到血就吓得尿裤子!”
“噗嗤…”不知道是谁,嘴里憋不住了,笑出声来…,同时,似乎有些人在抖动,犹如微风吹火光…
“哼!还能笑?!一会儿你连哭都找不着调儿!”叔孙俊脸色铁青,“如今考验来啦,有人要叛乱,要夺权篡位啊!你们都是官宦子弟,估计当中就会有知情人,有卧底内奸!”
“噗通…噗通…”人群中忽然有人瘫软在地…
郎卫、宿卫们有些慌乱,叔孙俊挥舞着赤焰刀,喊喝着,“都不要乱!把他们几个拖上来!”
宿卫们闪开一条道,郎卫们将七八个人缴了弯刀,拖了上来…
正在此时,长孙翰保护者道武帝来到近前,看着几个人喝道,“怎么回事儿?!除了什么岔子!”
“陛下…,陛下…,我有下情回禀…”一个郎卫趴在地上,脸几乎都贴在了青砖上,身体颤抖着…
叔孙俊横眉立目,右手提刀,左手一把从身旁郎卫手里夺过灯笼,“抬起头来!”
“小的…,小的…,不敢抬头…”趴着的人不住的颤抖,声音好像从地缝儿中传出…
叔孙俊眉头拧着,慢慢弯下腰,用刀尖儿抵住他的下巴,缓缓向上抬…
随着刀尖儿慢慢抬起,此人的脑门儿,眉眼,鼻子,嘴,下颚,一点儿一点儿逐一呈现出来…
整张脸就如同从荷塘里轻轻浮现一般,呀…,竟然是汗流满面,湿漉漉的…
“嗯?!穆遂留!是你…”叔孙俊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儿。
他两眼瞪的溜圆,放射着光芒,瞳孔中分明看到有两个小火苗儿,随着晚风,“突突突”地跳动着…
穆遂留颤抖着,眼睛里透着恐惧,“大人,我…我都交代,我…都如实禀报陛下…”
道武帝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个宿卫,一双虎目微微闭着,又看了一眼长孙翰,然后慢慢转身,向旁边的的宿卫处走去。
后面长孙翰紧紧保护,几个郎卫拖着穆遂留远远跟着,穆遂留身体瘫软,如同被抽了骨头的山羊,只有一层柔软的皮,里面包着筋头巴脑的肉…
两只脚早就不听使唤了,坚硬的牛皮靴,在青砖地面上,划出蛇行一般弯曲的两道儿痕迹…
刚登上石阶,拓跋珪忽然觉得自己的右臂一阵钻心剧痛,他一只脚在上,另一只脚在下,忽然停在那里,剑眉紧锁…
是啊,这又要变天了,春雷响,春雨来,要不这箭伤怎么会如此疼痛呢!
这天总会变的,要不怎么会有四时呢,春有百花冬飞雪,夏荷莹莹秋满月,人啊,就在这风花雪月中不断变化,慢慢老去…
他暗中咬了一下牙,抬起腿走进了这间也许一生只进来这一次的青瓦灰墙的房舍…
半生戎马伴人生,半树枫叶伴秋风,半杯浊酒伴寒夜,半只残弓伴凄零。
当侍卫统领蒙川报告中朗将纥奚骨被杀的时候,卫王正在西跨院弯弓撘箭,他一咬牙一用力,只听见“咯嘣”一声响…
哎呀…,这跟随自己多年的宝雕弓,竟然折为两段…
他心中已经预感到事情不妙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对手,这位自己熟悉的执勤(兄长)的厉害,明白自己斗不过他,“既生瑜,何生亮”,这也许就是自己的宿命吧…
他吩咐宇文伯给家人们一些银两,让他们散去吧,那些武士都跟自己出生入死,多给些资材,也都散了吧!
其实,从来都是如此,高手过招儿,有时候就是差那么一丁点儿,可是就这一丁点儿,也许你永远都赶不上。
也许这一丁点儿就是胜负手儿,就如同现在单位的正副手,级别可能就差半格儿,但你也许永远无法超越!
卫王拓跋仪手中拿着半张残弓,回到武威堂,吩咐管家宇文伯备下酒菜,说今晚会有贵客来访,宇文伯只是有些诧异,但从来不过问殿下的事情儿,很简单,照办就是了。
风。吹走春秋摇夏冬。声声慢,静看这云青。
卫王府门前已经没有人守卫了,叔孙俊与长孙嵩带着卫士,保护着道武帝径直走进卫王府,有些武士的腿肚子都有点儿抽筋了…
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但真正的猛士是无惧生死的,这不仅是血与火的淬炼,更是心与志的凝固,说白了这是胆量,但实际是深藏在灵与肉中那份不可动摇的信念!
“哈哈哈,你们这些小子,不了解我这位阿弟,他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勇士!”
拓跋珪一扫平时的颓废,声如洪钟,精神饱满,眼角儿,眉梢儿,显现出那种自信与威风,如同一只猎豹,急速飞驰在茫茫大草原…
“卫王殿下啊!朕来啦!你在哪里?”声音在院落中回荡着。
“扑棱棱…”武威堂角檐下几只麻雀受到惊吓,“啾啾啾…”尖叫着,扇忽着翅膀,如同平着投入静湖中的薄瓦片儿,在水面儿旋转着前进,一荡两荡,消失在夜幕中…
拓跋珪大步流星,来到武威堂外,抬头观看,“嗯,这卫王府朕这是第二次来呀,两次心情不同,但还是那么威武,哈哈哈…”
宇文伯从堂中跑出来,匍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