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斗霄!
秦桑绿只觉整个人被笼罩在一片光幕之中,连眼睛都睁不开,更遑论对手在哪里?他在宗步海出声的同时拔剑,只拔出来一半再也拔不出了。
宗步海也顾不得欺不欺负小辈了,从凳子上闪电掠出,手中长剑卷起惊涛般往吴光斗洒去。
吴光斗嘴角逸出一丝冷笑,长剑去势不变。
杨朝宗不由自主的眯起双眼,吴光斗的剑气是他见过所有人中最强最快的,就像旭日东升你看到它的时候就到你眼前了。比夜惊鸿更加霸道雄浑。
剑光倏止。
吴光斗像是做了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般把长剑挂回腰间,人又回复那副懒散无赖形象。
秦桑绿脸色苍白,还握住剑柄的右手轻颤不止,眼见之人已经看出他手腕处滴下数滴鲜血。宗步海亦是不能置信的看着自己手中只剩半截的佩剑,嘴唇微微发颤,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叶天觜夫妇和绝大多数人一样惊得嘴巴合不拢,眨眼功夫,吴光斗仅仅出了一剑,名震东南的宗步海师叔侄一个断剑一个断手,此生右手与剑无缘了,十数年勤练苦修一朝化为泡影。
吴光斗边走回座位边轻声道:“谁说井底之蛙只能观天了!”
浩然山也不高,但说来奇怪,一年之中差不多有十个月整座山浸入雾霭之中,远远望去便似极乐仙山,更添其神秘。
剑山开放的这两个多月恰好是云收雾散的季节,在东面崎岖的山路上,一行三人拾级而上,走走停停看看,不时驻足说话。天色大黑,三人倒不担心失足跌落山崖。
走在最前面一人峨冠高髻,身穿一件略显发白的明黄道袍,年纪看上去在五十上下,面相高古清奇,神态雍容恬淡,颇有仙风道骨之气。
他身后两人同样是一身道袍装束,年纪也要轻许多,最后一人三十出头的样子,手里拎着一杆烛火昏黄的白纸灯笼。
三人来自益州青城山,正是参加明日法会的青城山长生观大真人韩无畏师徒,身后是他两名弟子祖隐机,柯白猿。
眼看要到山顶,走着走着发现山顶仍就在眼前,最后提着灯笼的柯白猿看着脚下百丈深渊笑道:“世人常说盲人瞎马夜半临渊大概就是这副光景了。”
韩无畏脚下不停道:“你又不盲如何得知他眼中是怎样的光景?”
柯白猿自幼被韩无畏领进长生观,对他极为敬重,虔诚道:“子非鱼,弟子又以己观人了。”
韩无畏喟然道:“己观人人观己,你看山山看你,你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无非都是心在作怪。白猿,你说说我为何要连夜上浩然山来?”
柯白猿稍作思索道:“浩然山虽说超然世俗,但毕竟仍在这世俗红尘中。这次破例开放剑山,其实是告诉世人他们并非不理世间俗务,只是以他们的眼光和方式参与其中。师傅漏夜上山是想和浩然山走近些,好看山就是山。明日法会,由乾元宫陆真人发起,乾元宫向有临安后庭之称,自是不会放弃这次为江淮战事造势的机会。师傅常说当悟之时人自悟,人不度人天度人。想必是借此机会探一探浩然山底气和底线所在。”
四野阒然,只余天上星星点点,山间虫鸣蛙叫。韩无畏停下脚步,立于百丈崖边,山风吹拂衣袂飞舞,当真有我欲乘风归去的真人风姿。
他看着脚下无尽深渊悠然道:“话虽如此,可谁又能冲破这樊笼做个真正无牵无挂的逍遥自在人呢?师傅我穷尽一生都在追随阴师的脚步,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得证大道,但这一天什么时候能够到来?能不能够到来?没有人知道,唯有尽心尽力而已。此次法会,今夜上山莫不如此。”
祖隐机隤然道:“长生祖师当年于太和山求道于马真人,历经艰辛才有了青城山的立坛盟誓,继而悟《太清神丹经》。师傅顺势而为,在弟子看来殊途同归。只是不知今趟浩然山到底有多大的决心破除它自立的樊笼,为天下苍生尽力。”
韩无畏失笑道:“听说卢皆了在卢家数代家主中最具进取之意,走吧,再晚不像话咯。”
叶天觜夫妇在前领路,四骑夜色中往紫阳镇南而去。
箕玉璧对刚才吴光斗那一剑神往不已,叹道:“外行看热闹,连我这个看热闹的都觉得吴光斗剑术惊天动地,宗步海想死的心都有了。”
杨朝宗缓缓道:“我曾经和大雪山门下交过手,狼狈至极,吴光斗刚才那一剑无论剑气剑意都有过之而不及。不知他能否从浩然山携剑而去?”
叶天觜亦叹气道:“看他年纪轻轻已经已有如此造诣,有些人一辈子勤练不辍连他的衫尾都看不到,机缘天分真是老天赏的,眼红都眼红不来。杨兄弟和大雪山门人动过手?”最后一句语气明显惊大于奇。
杨朝宗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好的运气,竟然惹来大雪山门人?差点小命就交代了。”
箕玉璧咂舌道:“你不是好好的吗?是我夫妇运气好才遇到杨兄弟。”
大半个时辰后,四人来到浩然山下一座峡谷里,叶天觜循着记忆往前走,“十多年前家父带我来过一次,也不知道那座流云古观还在不在?少不得又要叨扰他们一晚了。”
山路越来越崎岖,四人牵马而行,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看到山腰之上隐有灯火透出。
叶天觜欣喜道:“总算没记错。”
山门很小,流云观三字在一挂灯笼照映下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