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静坐了片刻,等到佛堂内的诵经声结束后,圆慧主持起身出门,对着他二人合十行了一礼。
慕北亭急忙起身还过一礼,说道:“有劳主持师父为我的妻子圆经,若是没有其他仪式,我想进去看看我的妻子。”
圆慧颔首侧身,回道:“法事已经完毕,慕居士请罢。”
慕北亭又行礼一遍,快步向后堂奔去,同泽大师刚想抬脚追去,但转念一想,又自忍止住,同时转面向圆慧主持说道:“师弟,你去吩咐僧众们都散去罢,让北亭独自待上一会儿。”
圆慧点头应是,转身吩咐去了。
不消片刻,堂中僧众便既散尽,同泽大师望着堂中佛像,正了正身形,在行过恭敬一拜后,也走开了。
慕北亭进到后堂,只见一具棺椁居中而放,在一旁的案台上则置有一鼎香坛,此时坛炉中正燃着几炷清香。
他看着眼前景象,脑中蓦地就泛起了阵阵眩晕,脚步也就此顿住,一直过了半晌才勉强缓过劲来,随后托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到了棺椁旁。
他颤抖着双手抚向棺盖,眼中的泪水也在不知不觉间流落了下来,胸中本有千言万语,但此刻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出来,只得任由泪水肆意横流,心中绞痛阵阵。
过了良久,他才猛然下定了决心,双掌猛然上力,一把推开了棺盖,艰难地将目光移向了棺椁中。
棺椁里,荀黛儿的姿容与往常并无二样,就连脸上的红润气色也似乎并未消去,整个人就像是在沉睡一般,唯有一身衣裳已换作了入殓的白绸裙衫。
一时之间,慕北亭竟看得有些痴了,良久后才自言自语道:“昨日尚是同枕眠,今日阴阳作离人…黛儿!是我害了你啊!”说到痛处,情难自已,又扶棺痛哭了许久,直至泪水流干,周身麻痹,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伸手抹去了脸上泪痕,对着荀黛儿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喜欢花开满园的景色,只可惜我一直没能帮你实现,不过如今我已想好了去处,咱们就到云南去,那里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必定能有四季花开,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只等到了云南之后,咱们一家人从此再不会分开,也再不会有人打搅到我们!黛儿,你再稍等我片刻,我这就去取了马车来接你。”
他说到此处,反手便将棺盖合起,随后向正堂飞奔而去,待到了正堂里,却不见有人,遂又冲出了佛堂,这回再一抬眼,便见同泽大师正站在佛堂前的空地之上。
他心知同泽大师就是在等待着自己,当下迎上前去,问道:“大师,可否帮我雇一辆马车?我今日要走!”
同泽大师一愣,眼中立时现出了犹豫之色,问道:“北亭,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慕北亭道:“黛儿生前…”刚说到此处,忽又停住了,他本想将去云南的决定告知同泽大师,但转念又想,自己即已决定躲开江湖纷扰,隐迹度日,那行踪也就不用再告知旁人了,是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同泽大师却是慧目如炬,立马就猜到了慕北亭心中所想,只是他对慕北亭早已有怀愧疚之心,当下也并不去追根问底,只是关心道:“车马倒是好寻,此外可还有其它需要?”
慕北亭摇头道:“没有了。哦,对了,还有荀儿,烦请大师带我去把荀儿接到这里来。”
同泽大师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向北,引着慕北亭向北面山脚的僧舍行去,可他刚走出去没两步,忽又停住了脚步,转身问道:“北亭,你向来与荀家关系不恰,此番夫人逝世,你再带着遗体前去,不知可会…”
慕北亭摇了摇头,说道:“黛儿是因我而死,她的家人无论怎样责罚于我,我都是心甘情愿接受的,就算是要把我杀了,我也欣然接受。”
同泽大师口颂一句佛号,愧疚道:“其实追根溯源,这一切的苦果都是因老衲而起,不如就让老衲与你一同前往…”
慕北亭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即打断道:“大师不可自责,那罪魁祸首已被炸得灰飞烟灭,余下的就全都是我的家事,我自会处理妥当,大师不必忧心我的处境。”
同泽大师见他态度绝决,便不再多言,继续引路前行。
北僧舍距离佛堂不远,两人疾步快走,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这时的慕荀还尚在酣睡中,旁侧有两个僧人正在小心照看着。那两个僧人见到同泽大师和慕北亭进了屋来,连忙起身行礼,同泽大师在一一还礼后,便打发他二人下去了。
慕北亭走上前去,将慕荀从床上轻轻抱起挽在臂中,默默看了许久,忽然幽幽问道:“大师,你说此时的荀儿是不是幸运的?”
同泽大师一愣,一时间没能理解慕北亭话中的含义,只好支吾道:“这个…这个…”
慕北亭又道:“至少此时的他幼不知事,对于亲人离世的痛彻心扉自然也就体尝不到。”
同泽大师垂眉沉默片刻,然后伸手取下了脖颈上的那一串佛珠,再将其盘成一团状后,又将这团佛珠放到了慕荀的怀里,说道:“这串佛珠是老衲剃度之时师父赠予的,至今日已有四十一年,往后便让它陪伴着荀儿罢。”接着双手合十,神色庄重地续道:“愿佛祖慈悲,怜悯荀儿,保佑他一生平安,健康幸福,阿弥托佛。”
慕北亭微微欠身,谢道:“多谢大师赐福。”
两人出了僧舍,同泽大师先去前院取了车马,慕北亭则向佛堂行去,在路过先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