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二以为是自己酒醉眼花,用力揉了揉眼。此时残灯未灭,借着灯光仔细打量,确实是一副巨大的樊梨花皮影,不由得心中一惊。
正当他疑惑不解时,皮影突然张口说话,“王十二,你可识得本神?”
这时,王十二正望着皮影。皮影说话,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只见皮影朱唇开合,眼中有神,彷佛活了一般。顿时吓得魂不附体,酒也醒了大半,惊呼一声道:“你是人是妖?!”
皮影喝道:“你这肉眼凡胎,不识真神!我乃樊梨花真灵是也。借此皮影显圣,不会加害于你,你莫要惊慌。”
王十二听皮影说不会害他,这才稍微定了定神。颤声问道:“上……上神,小人没做过亏心事,你找我来干什么?”
皮影冷哼一声道:“你师徒二人借吾皮囊、仗吾声望,在瓦舍中演戏牟利,我早已得知。本来亦是为我扬名,倒也无可厚非。不过既然以我之样貌造了皮影,那便是我的分身,理应善待,你师徒却为何如此亵渎?”
王十二没读过书,好在常年演戏,戏词唱的多了,也大概知道‘亵渎’二字是不好的意思。连忙说道:“小人不敢,不知是哪里做的不对,冒犯了上神,还请上神明示,小人一定改,一定改。”
皮影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你师徒做错了两件事。其一,你可知存放这副皮影的木匣里有一块黑布?”
王十二回想取樊梨花皮影时,确实见过一块黑布,蒙在皮影上面,点头道:“知道,是有一块黑布。”
皮影道:“那块布年久污秽,放在我的分身之上,岂不是玷污了本神?第一件事,就是要你明日把这块布换掉。也不为难你,原样换一块干净的黑布即可。”
王十二诺诺连声。
皮影又道:“这第二件事,我樊梨花一生从不用假剑,我的皮影也要用真剑。”
王十二为难道:“上神,这件事不是我不办,只是真剑三尺长,皮影也就一尺高,这怎么能提的起来?”
皮影怒斥道:“真是朽木!你不会去铁铺打一把三寸小剑吗?只要是五金锻造,皆是真剑。”
王十二恍然大悟,点头称是。
皮影道:“这两件事限你明日做好。若是办成,我保你一生荣华,若是办不成,定要你惨遭恶报!”说到此处,平地起了一阵邪风,蜡烛忽明忽灭。一眨眼,那皮影便不见了。
王十二本想下床去看看,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只觉眼前一暗,又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王十二回想昨晚之事,有些恍惚,心想莫非是个梦?
王十二开始犹豫,要不要按照皮影所说去做呢?心中暗忖:“换一块黑布倒也没什么,选一块同样布料的黑布就好。关键是给皮影换铁剑,师父回来一眼就能看出动过手脚,到时候该怎么交代呢?说是樊梨花托梦,他也未必信啊。多半要责怪我动了他的皮影。”
他正举棋不定,无意间发现他的皮影戏箱上好像有样东西。走过去一看,正是樊梨花皮影。皮影正面朝上,端端正正的摆在箱盖之上。
王十二不禁心中一凛,他昨晚回来没有打开过箱子,樊梨花的皮影本应在箱子里的,怎么会跑到外面来了呢?莫非昨晚的事不是梦,是真的?
他越想越害怕,最后决定按照皮影做说,去办那两件事。
第一件事倒也好办。王十二先去赵升的皮影戏箱,取出那块黑布。因为布是黑的,其实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污秽,只是时间久了,隐约能闻到一股腥臭之气。
王十二拿着那块黑布,就近找了一家绸缎铺。对比着黑布上的纹理,还真找到了一模一样的布料。
裁好了布,王十二又去了一间胡家铁匠铺。说明来意,那胡铁匠以为是来戏耍他的,差点把王十二赶出门去。王十二陪着笑,好一顿解释,说是为皮影做兵器,这才把胡铁匠说服。
胡铁匠也是闲来无事,全当是消遣。由地上捡了一块长条形的废料,烧红后,只用了七八锤就打出了一柄小剑的样子。随后又打磨了一番,使其更加精致。除了尺寸太小之外,样式上已与真剑一般无二。
胡铁匠将小剑交予王十二,他嫌这小东西太简单,连工钱都没要。王十二自然是再三称谢。
回到住处,王十二先为皮影换上铁剑。提起来亲自试了试,虽然增加了一点分量,倒也无伤大雅。
当晚便用换了铁剑的皮影去表演。不承想,效果更胜昨日,甚至比赵升在时还要好。樊梨花的皮影在舞台上闪转腾挪,就像是活了一样。有时候王十二甚至觉得不是他在操控皮影,而是皮影在牵着他动,他倒成了牵线傀儡。
演出完毕,王十二不敢再怠慢樊梨花的皮影,将其原样放回那个像棺材一样的木匣中,小心的盖上黑布。这一晚平平静静,再也没出现什么异样。
从此之后,一连几日,都是如此。一直到昨天,也就是腊月二十三,赵升从绍兴回来,这才出了事。
赵升是申时之后回来的。他与王十二住在一处,其实是王十二住在赵升家里。赵升并无妻儿,家里只有他与王十二两人。赵升住在东屋,王十二住在西屋。由于赵升的影戏班是从戌时开始表演,一直到子时结束。所以赵升回来时,王十二还没出门。
王十二见赵升进门,连忙过去嘘寒问暖。
赵升问道:“我不在的这几日生意怎么样?”
王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