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仗自己的关系摆脱场吏的追杀以后,洛绫两人在浑邪王的府邸中安安逸逸地睡了一夜好觉,中间夹着刚救下来的小女孩。次日上午,同河西贵族们又饮了朝酒后,她们才带着缪叔一行人舒舒服服拜别了小王子和汗王,在市上替女娃买了新衣服,慢慢驾回霸陵去。
即将回到赵府时,府兵们都举手佩服乐正夫人的手段。跟着她四方走,虽然昨日遇了大胆的匪徒,但在夫人周密的盘算下,自己总归是不会吃亏——至少肚子不会吃亏。他们一边从夫人那里拿了钱,一边跟着她吃了好多自己平素不易吃得的物事。
“兄弟们本来就是伴我们出来玩的,怎能让大家过上坏生活、遇上坏事情呢?”乐正绫笑道,“只要你们乐意同我出来就行了。”
“下次我还同夫人出来。”
“对了,夫人,你们何时同君侯揭发那场吏杀头的罪?”
“这个不急,恶人自有天收。我们会处理的,列位兄弟暂不要把这事声张出去。”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既然乐正夫人老是有自己的盘算,府兵们便也服命答唯。把事情交给该想这事的人,自己什么都不要管,这种日子是最容易过下去的。
车乘驶进赵府的大门,结束了昨日惊险的旅程。缪叔仍如往日那样,将车厢里的人送下,就去套车卸马。乐正绫一把把李迎的小妹抱起来,三人一道走回北院的家里。
听闻李迎的妹妹寻得了,工坊里的所有人都领着小迎出来接,晏柔也闻讯赶了过来。她们在池子北面聚成一团,看着乐正怀竟真的抱着那个失音讯的女孩回转,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人真的找到了?”张嫂呼道。
“找到了。”走在前面的天依代阿绫回答,“身体还好,没有恶疾。我们是到处去收罗流民的工地上寻获的。”
“真是能啊。”
李迎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复杂的情感。一方面,见到妹妹被府中的姐姐抱着,越走越近,她的情绪是越来越激动;但除了妹妹以外,她的双亲并没有从桥那边走来,这又令她的心头生出一股隐忧来。难道妹妹和父母还在外面分开了?
见自己的姐姐就立在桥那端,像梦里的场面一样,李逆忽然一个没忍住,哭了出来。步到岸上,阿绫把小逆放下地,两姐妹就拥到了一块。
“妹!咱父呢?”李迎开口的第一句便是询问她知不知道爸妈的下落。等待她的是妹妹口中脱出的自己几天以来最不敢想象的答复:
“爸妈都……死了……”
“死了?”
“对不住,我们去晚了。六天前她们被当做流民,刚好是捉到了你所在的渠场上……”
天依本来要继续将她们家的遭遇说下去,但是说到一半,自己也闭了气。
“小洛,后来呢?”
“后来……我不忍说。”天依抚了抚那做妹妹的头发,“昨晚给她起了个新名字,叫逆,和姐姐凑成一对。今后就都在这工坊里生活了,我们就是她们的父母姑姊。”
这其中必定隐藏着很惨的事情。女工们闻了她的话,自也不再追问,光是聚成一堆,安慰两个失亲的小孩,带她们回屋里烤火,只留下晏柔仍然留在池边。
“到底那边发生了什么?”晏柔看了看远处屋里哭成一团的两姐妹。
“李迎逃出来不是因为……场吏要轻侮她么?她逃走了以后……她妹妹又来,场吏对她……下了手。”天依几字一顿地把当时的情形叙述了出来,“她父母坚决不从,被几个人坑杀了。”
晏柔仰头吸了一口寒气。
“那你们是如何把那妹妹救出来的?她肯定知道那些场吏的事,他们能让她活着……”
“对,确实不让。阿绫眼疾手快,把她抢上车了。然后我们全速往回逃,没想他们还有人骑了马出来追杀。”天依叉着手,“我们最后是进了长安城,找熟人借宿了一宿,摆脱的彼等。”
“真是胆大!不过他们不是就知道你们是这赵府的人了么?”
“我们没有乘县车出去,换了一辆模糊的车。这没关系。”乐正绫摆手,“正式去营救李迎之前,我们就回府上换了车。就是考虑这一点。”
“那那些恶吏之后会做何事情?”
“昨夜临睡前我同天依举了几种可能。”乐正绫展起手指,“一种是,那些恶吏见我们进的长安城,知道来路不凡,可能朝廷马上会降罪,畏罪逃窜了。这是能维持自己安全的,不过家人保不住;二种是,如果他们胆子大一点,当即反了水,不会成气候,家人和自己俱族;三种是,如果我们报官,他们想办法统一口径,无论怎么调查勾捕都维持同一套说辞,而且可能还把埋尸的地方转移了,这样李逆单个证人,一家之言,也无法对他们定罪,且他们也能借这官司知道李逆在哪和我们是谁,对我们不利。我和天依猜的是他们这么做的可能性最大,而且我估计那几个官吏也猜我们不会贸然报官。就算我们认认真真地,大张旗鼓地在公堂上对簿,最后恐怕也会因为证据不足不了了之,反倒让李逆暴露在醒目的地方,对她有危险。”
“所以,你们猜的是他们仍然在工地上?”
“过几日去一趟就知道了,如果工地上还是那些官吏,说明他们就是这么做准备的。总之我们只需要从这种可能来想对策。如果他们采取了第一和第二条道路,朝廷都会把他们的家人钩捕,他们自己也走不远,不劳我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