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吽躺在地上,低声缓慢地喃喃道:“没有烦恼?”
“若是你有烦恼,”祭祀的目光里满是温柔,语气也更加轻柔了几分,“告诉我吧,同胞。烦恼只有倾诉之后才能解脱,秘密在心中永远只能成为压在你心中的大石。”
阿吽的身体忽然微微震了震,闭着眼睛轻声道:“我不能说。”
“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祭祀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似乎是打算摘下阿吽的面具。然而当他的手离阿吽越近,阿吽的身体便颤抖得越厉害,令他不得不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你的戒备心很强,孩子。但你可以信任我,我们是兄弟,是同胞,我们之间不需要有秘密。”
他轻轻地伏下了身子,看着阿吽温和地道:“只有我知道,也只有你知道。”
阿吽身体的颤抖缓缓地停了下来,他面具之下的双眼紧闭,模糊不清地道:“我可以睡吗?”
“你可以先告诉我你的烦恼。”
祭祀微笑道:“只有这样,你才能彻底无忧无虑地睡下去,安心地睡下去。”
阿吽沉默了许久,终于艰难地道:“我......不是魏人。”
祭祀目光之中闪过了一丝失望,显然阿吽说出的话语并不是他想知道的:“不是魏人,你是辽人吗?”
“不是——我来自远方。”
阿吽忽然机械性地摇了摇头,然后才继续喃喃道:“很远很远,远到我已经回不去了的远。”
“可怜的孩子,你是孤身一人来到这里的吗?”祭祀叹了口气,他手中的香烛在黑暗之中忽明忽暗,“但现在已经没事了,因为你现在有我,有我们,我们是同胞,是兄弟姐妹。”
他微微顿了顿,看着阿吽轻声道:“你觉得,我们现在是同胞了吗?”
阿吽机械性地点了点头:“是。”
祭祀脸上的喜色一闪而逝,但他的语气却依然毫无变化:“我能够摘下你的面具吗?”
阿吽的身体微微震了震,旋即摇头道:“不能。”
祭祀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他深吸了一口气,耐心地道:“这是你的秘密?”
阿吽立刻点头:“是。”
祭祀继续道:“最大的秘密?”
阿吽点头的速度很快,几乎是毫不犹豫:“是——摘下面具会暴露我的身份,我会不安心,会睡不着。”
“原来如此。”
祭祀笑了起来,他的手以微不可见的速度向着阿吽的面具移动着:“你还无法完全相信我,虽然我们是同胞。”
“是。”
阿吽犹豫了一会儿,点头道:“我从来不会彻底相信任何人,包括师十四,包括八丈佛,甚至包括蔺一笑。”
“你会相信我的,他们与你只是萍水相逢,但我们却是血脉相连。”祭祀轻轻地吹了吹手中的香烛,让香烛之上的火星更加明亮了几分,“和我说一说你的故乡吧,我对那里很里的信徒遍布天南地北,说不定就能找到你的同乡。”
“我的同乡?”
阿吽侧了侧头,喃喃道:“我和魏太祖或许是同乡,但他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了。”
祭祀眯起了眼睛,微笑道:“魏太祖是不世出的奇才,虽然大雪山不参与朝政与战争,但数百年前魏太祖白手起家,将大辽打成了现在这幅苟延残喘的模样,名声自然是早已传到了大雪山之中。”
“他很厉害。”
阿吽麻木地点了点头:“但我没他那么厉害,我只是个普通人,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如此。”
祭祀显然没有听懂阿吽的话,但他依然顺着阿吽的话语温柔地道:“你也很厉害,孩子,你的功夫很好,魏太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定没有你这么好的功夫。”
阿吽沉默了一会儿:“我们是同胞?”
祭祀渐渐地笑了起来:“我们当然是同胞,血脉相连的同胞,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们是同胞。”
阿吽略一犹豫,终于坚定地点了点头:“那你告诉我你的秘密,我就告诉你我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