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呼声宛如滚滚春雷,一声声接连不断地震撼着厅中众人的心。热热闹闹的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钱益与宋廷玉拼酒,此时也是晕乎乎的,听见喊声便站起了身,左右一阵摇晃之后,才扶着桌子稳住了身形,嘟嘟囔囔的说道:“我的天,宋廷玉发酒疯这么厉害吗?说杀人就杀人!”
秦玉皱眉啧了一声,一把拉住钱益的胳膊,把他拽回到座位上,低喝道:“赶紧闭上你的臭嘴!”
钱益打了个酒嗝便不再言语。
王崇恩不安的四下张望,终于把目光定在粱书身上,粱书会意,转头看向江屿。江屿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鸡腿,十分做作的大声问道:“哎呀呀,好像出事儿了呢!诶,梁大人、王大人,你们不是刑部的吗,要不要过去看看啊?”
粱书悄悄冲江屿挑了挑大指,也跟着大声说道:“延清,刘培中刘大人常说人命关天,我们身为刑部官员自当身体力行,为大人分忧,咱们赶紧过去瞧瞧,仔细不要被人破坏了现场!”
两人说完就往外走,临走时,粱书还不忘拉着江屿一同前往。三人才走出正厅几步,迎面便遇上一个回来报信的下人。问清了事发地点之后,三人便径直赶往了客房。
杜家的客房设在二进院里,刚好被荷花池的假山挡着。从前院花厅到后院的小路上,有一条连廊就是专门通向客房的。
三人沿着连廊快步前行,才拐了一个弯儿就看见许多下人正乱哄哄的围在一处。粱书剑眉紧锁,探手去摸腰间的刑部腰牌,不想却摸了个空。只得冲着前面大喊了几声,杜家的下人不熟悉粱书,一见来人中有王崇恩便纷纷向后退去。
人群散开之后,三人便看见一间客房房门洞开,迎面地上正趴着一个人,看着人的穿着打扮不是宋廷玉又是何人!
粱书一见登时大惊,快走两步进了房门,眼见要好的酒肉朋友横死当场,粱书不由悲从中来,说话的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廷玉……你……你怎么……”
粱书的话才出口,却见眼前的宋廷玉抬手擦了擦嘴角之后,十分舒展的翻了个身。
粱书的眼角一阵猛抽,扭头喝问:“你们就管这个叫死人?”
不等下人答话,江屿便拉了拉他的衣袖,指着桌子后面露出的一双人脚说道:“梁大人,死人在那儿呢。”
粱书眨了眨眼,渐渐适应了屋中的光线之后,也看见了桌子后面的人脚,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虽然没看清脸,可看穿着,地上趴着的人应该就是柳世才。
此时的柳世才正俯卧在地上,一边的太阳穴血肉模糊,暗红的血液正从伤口和耳朵里汩汩而出。顺着尸体倒下的方向看,果然在一个桌角上发现了血迹。
死者一手向前做抓握状,另一只手则被自己的身子压在了身下。他的脚边有一块油糕被人踩得稀烂,一只鞋底上也满是油糕的污迹,看样子,像是踩到油糕滑倒时意外撞上了桌角才死的。
桌上摆着酒菜,菜品不多,也都是刚才在酒席上见过的菜式,只比外面多了一盘油糕。碗筷也有两副,看来死者生前正与人在此饮酒闲谈。
王崇恩一见死者是柳世才便有些失神,被粱书提醒之后,才赶忙吩咐杜家的下人先把宋廷玉搬到别处休息。
人高马大的宋廷玉醉得宛如死狗,四个下人才勉强把他抬了起来,可宋廷玉被人抬着也并不老实,众人无奈,只好把他搬到了隔壁的客房稍事休息。
杜家的客房沿着荷花池建造,左右一共五间,分别是标着甲、乙、丙、丁、戊的牌子。出事的这件是丙子房,也是五间客房当中的一间,指挥下人把宋廷玉搬到丁字房后,王崇恩便在连廊上询问事发经过,只把客房现场留给了粱书和江屿。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后,便各自忙碌了起来,江屿依旧负责验看尸体,粱书则勘察起了现场。
客房被一组屏风隔成了里面两个部分,前后各有一扇绢窗,阳光透过绢帛照进屋里,虽不明亮却也足够视物。
一进门便是那张方桌,旁边的四张圈椅中,两张被移动过,相应的位置上放着碗筷。
再往里走则是一张书桌,桌上放着文房四宝还有烛台和香炉。墙上挂着岁寒三友图,雪松翠竹各有雅韵,衬得冬雪傲梅格外鲜艳动人。
屏风后面是客人起居的所在,靠墙摆着床铺箱柜以及脸盆夜壶等物。
粱书走到窗前推了推,确定两扇绢窗都是从里面闩死的这才作罢。
他绕到尸体旁边,才蹲下身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看了看还已经不再冒血的伤口,问道:“怎么样,他是不是在桌角上撞死的?”
江屿擦了擦手上的血迹,随即叹了口气:“应该是吧。”
粱书看了江屿一眼:“是就是,你叹什么气啊?怎么着,不满意吗?”
“唉!”江屿赶忙摆手:“我哪有不满意,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听江屿这么一说,粱书赶忙又在尸体上好一番打量,却没看出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由有些泄气:“我怎么没看出哪里奇怪,你又看出什么来了?”
江屿忽的起身,站在被踩烂的油糕旁边,一边比划一边说道:“你看地上的痕迹,柳世才应该是在这个位置上踩到了油糕,然后身子向前扑了出去,这时候他的头不小心撞到了桌角上。于是他就保持着向前扑倒的姿势死在了这里。”
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