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下,由章朗赶着犀角牛,扛着铜棍,提着陶壶走在前方,而黄韶成继续眯着眼抽着旱烟,缓缓跟随,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在章朗眼中,此刻的两人像极了务农归来的爷俩,温馨自满之情不由自主涌上心头。
在自己家里章朗很少感受到这种家庭的温暖,在黄师父家里章朗却处处能感受到,所以才会想要娶比自己大三岁的盈盈姐姐,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即便章朗知道这很难,但却不会知难而退,自己能坚持活到殊为不易,得过且过决时自己的人生信条。这是章朗心中的坚强,支撑着他在不睦的家庭中野蛮成长。
建筑群的后方,同样有两个壮汉拿着长枪把守侧门,劳作归来的灵植修士都会从这里鱼贯而入,牧牛归家,章朗作为记名弟子也能入内,白天走正门章朗是进不去的,那是贵客和正式弟子的出入通道,记名弟子和家眷只能走侧门。
百草堂虽小,却五脏俱全,规矩森严。
黄韶成的家是一座二层的木制小楼,坐落于建筑群的西面,章朗从院子侧门直入后院,将犀角牛系在后院的牛舍中,添了些新鲜嫩草,洗净了双手,从后门来到一楼的客厅,一对夫妇已经在四方饭座前等着他了。
室内陈设简陋,朴素陈旧的方木桌、长条凳,多有磨损,一条放杂物的长柜台靠于墙角,舍内的家具有些配不上这栋二层小楼,说明家境没有预想中富裕,摇曳的烛台灯火照清了三幅脸庞,淳朴、温馨。
黄韶成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看着章朗进来,脸色庄严肃穆,目光如炬,今天教训了章朗一顿,却未改变其想法,思绪中正苦思冥想他法,定要扭转此子思想。
妇人则是一副热切的心肠对着章朗道:“小朗,快坐下吃饭,我今天用你给的一两灵酒给你们换了四条血眼兔,这几日都有肉食,你多吃一点。”
“好嘞。”章朗略有斑迹的脸上挤出一朵灿烂似菊花般的笑容,小眼完全眯起,十分受用妇人的热情和关怀。
妇人眉角已经显出明显的皱纹,但面色红润,珠圆玉润的脸庞并不显苍老,而且妇人体态婀娜,平时应该注重保养,年岁看上去要比黄韶成大些,似乎如此才与修道但长相平庸的黄韶成相衬,其实则不然,黄韶成其实已经年过五十,看着年轻是因为修道后延年益寿的功效,黄韶成年少时修道天赋亦是不错,不满三十就已养气圆满,在外走动想要觅得筑基机缘,可惜道基没觅得,却寻得相伴二十余载的美妻,也算一大幸事,虽然已筑基无望,但白首偕老,相伴一身也足以让很多人羡慕。
崔师母祖上乃是一大家族,出过金丹修士,也有先辈做过郡府的太守,妥妥的书香门第之后,相夫教子,更有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女女儿,不知有多少附近的达官贵人上门说亲,却全部被崔师母拒绝,言盈盈姐姐醉心修行,暂无成亲的想法,所以章朗才一直认为自己还有机会。
用番薯、黄豆熬煮的兔肉香气扑鼻,旁边还有一大盘薯叶杆清脆可口,章朗大快朵颐,吃的香甜酣畅,一刻钟不到,已是四大碗粟米饭下肚,将饭菜吃的干干净净,两夫妻的一碗粟米饭也刚好吃完,吃饭一事上早已磨合出默契。
这一顿饭也算是两口子对章朗帮忙务农的答谢,别看章朗分文未取似乎是亏了,但也要看前因后果,章朗在自己家中肯定不会有这样丰富的吃***元之力远不够修行,章朗初来时夫妻俩就每日让章朗在家中吃晚饭,当时章朗的劳力可远赶不上饭钱,但夫妻俩却完全没有让章朗想办法出钱,即使自己节衣缩食,也要紧着章朗吃饱,对自小命运凄苦的章朗,夫妻俩都有悲悯之心。如今章朗的劳力超出了饭钱,就冒然提工钱,反而是忘恩负义的行为。
放下饭碗后,章朗还殷勤的帮崔师母收拾碗筷,并将饭桌擦拭干净,崔师母知道章朗四书五经学的不好,忙活期间还会时常说出文章前句,让章朗接下句,章朗接不上也会耐心的为章朗讲解文章意思,方便章朗理解加深记忆,其对圣贤文章的理解并不比吴先生差,很多地方章朗甚至觉得感悟比吴先生还深刻,只是有碍于女子身份,不能做私塾先生。
除了帮忙收拾家里,章朗还在夜色中帮着割来了大堆的青草,将牛舍、鸡舍都清理了一遍,最重要的是清理地下小隔间的蚕食,更换新鲜的桑叶,收集蚕蛹于陶罐中,等待破蛹成蝶。
百草堂内,几乎家家都养双翼冰蚕,这也是崔师母每天主要劳作之事,双翼冰蚕娇贵,必须小心呵护,隔间内有专门刻画的小型聚灵阵,每五天就要消耗一颗灵晶,乃是家里最主要的资产,靠着它才资助得起盈盈姐姐在安庆学宫的学资,即便如此为人父母的两人平时也是省吃俭用,只有在章朗的吃食上才稍微大方点。
所以章朗每次获得致远散人赠予的灵酒,都会给2两到崔师母保管,补贴伙食,几年下来,章朗反而在这个家里算作一份子,而原来的家,估计等外祖去世后,就要彻底散了。
忙活到月上眉梢,章朗告辞下山归家,每日如此,章朗已习以为常,在别的孩童眼中,枯燥的农活,章朗因为精力旺盛,干的驾轻就熟,身体逐渐也壮实强健,两年多来已完全无小时候的恶疾,却无力改变其他人一贯的看法和闲言闲语,只能孤僻处事。
月色很淡,章朗行于漆黑的山道上如履平地,不经意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