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在扬州住了上百年,树大根深,枝繁叶茂,他们的园子占地二十几亩,亭台殿阁,修建得精巧华美,尽得江南园林的精粹。外人给纪家园子送了一个绰号,叫:“天园”。
说是只有神仙中人才能住的。平时江南的才子名流,绅商巨贾,乃至朝廷的高官,只要来到扬州,多半都要拜会纪家,这里俨然比起知府衙门还要威风。
每天欢唱宴饮,丝竹唢呐,笙管笛箫,仙乐飘飘!
就这么一个神仙所在,就这么一个豪商巨贾,转眼之间就然落得一个抄家的下场,让所有人都错愕不已,唏嘘叹气。
老百姓都议论纷纷,不过倒是没有人给纪家喊冤。原因很简单,动手查抄纪家的正是安**!
曾经的奋战,让扬州百姓无条件的信奉安**,他们肯定不会冤枉人的,这纪家该抓!
不过出了扬州,可就不是这样了,江南的官场都乱套了。经过了几次洗牌之后,南明官场上老一波的已经没几个了,提拔起来的全都是一帮年轻人,不少只有举人功名的,都进了官府,填充空缺。
这些读书人不少都受了盐商的好处,更有寒门士子是靠着盐商接济,才能考上功名。
吃水不忘打井人,这些人毫无疑问要替恩主卖命。当纪家被抄的消息传过来之后,义愤填膺的官员终于受不了了,通政司的范克勤带头。上百号的官员纷纷上书,弹劾顾振华。
一共罗织了十多项罪名,轻的有恃宠而骄。飞扬跋扈,贪墨无度。严重的有违背祖制,陷害商贾,拥兵自重,偷挖陵墓,结怨鞑虏。还有一些关注花边消息的,甚至说顾振华抢男霸女。荒唐无度。
总而言之,这帮人是展开了疯狂的弹劾攻势,一副不把顾振华拿下不罢休的样子。
还留在京城的纪学儒也彻底不顾一切了。他直接到了丁慧贞的府门,大声的叫嚷。
“丁大人,小人家被抄了,下一步小人的脑袋也怕是没了。我死了不打紧。可是我不能带着一肚子的秘密走,要把话说清楚!”
“纪老兄啊,你有什么话,咱们家里头说吧!”
丁慧贞捂着纪学儒的嘴,把他生拉硬拽,到了自己的书房。
“老兄啊,你是真想拼个玉石俱焚啊?”
“不拼又如何?我反正都是家破人亡,就算死了。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丁慧贞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纪学儒也不以为意。
“纪老兄。顾振华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那就是一个煞星!东林党被他干掉了,马士英和阮大铖也不成,我们要是和他硬拼,别说是你,就连我们都要玉石俱焚,江北那几十万大军,可不是好玩的!”
纪学儒轻蔑的一笑,大喇喇的坐在了太师椅上,抓起桌上的苹果,狠狠的啃了两口。
“丁大人,从昨天开始,纪某就水米没沾唇。我们全家一千多口,都被顾振华扣下了,生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你让我怎么办,难道就牺牲我们纪家,保全你们不成?”
丁慧贞一脸的为难,慌忙说道:“老兄,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不是我不帮忙,而是此事要好好想一个妥善的主意,鲁莽不得!”
“主意?你有办法了?”
“有了!”
丁慧贞灵机一动,笑着说道:“老兄,凡事躲不过情理法三个字,我看你就去午朝门外面痛哭,越可怜越好,要把戏做足了,有人同情你,我们就好说情了!”
“当真?”
“当真!”丁慧贞用力点点头:“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肯定不会坑你的!”
……
转过天,纪学儒果然按照丁慧贞的主意,里面穿着他捐来的从二品大员官服,红袍外面罩上了孝服,简直和裴恒有的一拼,不过他还多了一样,手里还拿着哭丧棒。
天还没亮,纪学儒就等在了这里,看到任何官员前来,他就放声痛哭。
“诸位大人,为纪家做主啊!”
“纪家几辈人都替大明效力,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小人的祖父为了给边镇送粮,就死在了大同啊!”
“我家乃是正统的盐商,怎么可能贩卖私盐啊,全都是有小人陷害啊!”
……
天光放亮,文武大臣都赶了过来,纪学儒表演的更卖力气了,他抡起了巴掌,狠狠的抽着自己,嘴角的血沫子都流了出来。
“小人不求别的,家产多少,都可以献给中山王,只求能放过小人的家眷,让我们父子重逢,兄弟相会,小人感激不尽啊!”
堂堂的一个超级盐商,哭得提泪横流,脑门都磕肿了。不少官员也忍不住摇头叹息啊。、
“哎,谁叫让顾振华盯上了你啊,自认倒霉吧!”
朱慈烺按时早朝,所有文臣都站满了,冗杂的仪式完事之后。
范克勤率先上奏:“陛下,盐商纪家,世代良善,忠贞为国,数十年来,为朝廷转运粮食,尽心竭智,有功于朝廷。 [故查抄纪家,实在有些欠妥,臣以为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该尽早释放纪家才是!”
范克勤也算是学聪明了,他没有直接对顾振华指手画脚,只是说应该放人。朝堂上不少官员也都站了出来,纷纷进言。
“陛下,范大人说的没错,食盐关乎国计民生,纪家被抄,盐价动荡,百姓叫苦不迭,还请陛下体恤民情,为万民着想!”
朱慈烺这些日子也成熟了不少,听着这些人的话,他有看了看坐在绣墩上的苏全河。
“苏老大人,您有什么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