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醒来,寂静的屋里可闻红烛轻微的“哔啵”之声,苏玉妍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枕边,却空空如也,她楞了楞,旋即抬头,却见沈珂坐在桌案旁,听见床上的动静,正扭头过来看她,她不由得迎上他的目光,低声问道,“都这么晚了,爷怎么还不睡?”
沈珂犹豫了一下,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书卷,沉声说道,“你睡吧,我看看书。”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苏玉妍睁着惺忪睡眼,问道。
“没事,你别多想。”沈珂两眼盯着书卷,不再看她。
苏玉妍却已觉出异样,不由得坐起身来,“你就别瞒我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颖王妃梁氏腹中的胎儿没了。”沈珂躇踌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声音里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疲惫,“是个男婴。”
他这一说,苏玉妍不禁睡意全消。“你说什么?惠君流产了?”放着梁惠君跟她是同一类人不提,便按现在的辈分来说,她也是梁惠君的亲舅母,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她竟还蒙鼓里,又哪有不着急的?
“姐姐曾跟我说,只要梁氏生下男婴,圣上就立赵宥儿为储君。”沈珂低声说道,“梁氏一向谨慎,又是个有手段的,却也着了别人的道,这一次,只怕连赵宥都会有危险了。”
“那可如何是好?”苏玉妍不由得伸手抓住沈珂的胳膊。
“你别怕,只要咱们好生防范,一定会让宥儿躲过一劫的。”沈珂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摩挲,“我们一向是静观其变,所以处处受制,这一次,我们一定要以牙还牙,给对手以迎头痛击,否则,就对不起那枉死的婴儿了。”
听沈珂说得笃定,苏玉妍不免还是有些担心,“祖父和父亲他们,都知道了?”
“今晚我出去应酬,正巧碰到左楠,这个消息,还是他告诉我的。”沈珂缓缓说道,“看到他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我心里就觉得特别憋屈,想要找个方式发泄,所以回来便要了酒喝……后来,后来你就回来了……”停了停,又道,“你睡了以后,我去了一趟思定堂,把事情跟祖父和父亲说了。祖父说,等明天再想办法。”
虽然他说了“明天再想办法”,可苏玉妍还是觉得定远侯他们一定已经想出了办法,而且这个办法还是能给予对手以迎头痛击的办法,她心里微忖,不禁叹道,“惠君她,一定难过得要死……”设身处地,换了她,怕也受不住。
沈珂站起身来,走到床边,伸手抚过满头青丝,好半天才道,“明天我带你进宫去见她……”
苏玉妍没有诰封,沈珂虽是沈玮嫡亲的兄弟,也没有官爵在身,若不奉诏轻易不能入宫,现在却说明天带她入宫,只怕宫里早已透出消息来了。她温顺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反手握住沈珂的手,柔声说道,“既然明天还要进宫,你也该歇一歇了。”
话音刚落,又听见远处传来两声鸡鸣。
“都快二更了。”沈珂扫了一眼屋角的沙漏,“还能睡两个时辰。”说罢脱衣上床。
苏玉妍往里挪了挪,待他上了床,却又向他偎了过去,紧紧靠着他的胸膛,久久没有说话。明天进宫,一定不是寻常的问安串友,说不定,有一场硬仗在等着沈珂去打,而她,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帮忙不说,只怕还会成他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