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孟雨繁垂头坐在沙发上，不声不响，衣服未脱，整个肩膀垮了下来。/p
像是一座死寂的山。/p
杨笑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立刻赶过去，蹲下身，看他。/p
从这个角度，才能看到孟雨繁的表情。/p
他脸上表情复杂，凝重有之，愤怒有之，茫然有之。/p
他眼眶微微泛红，像是刚刚哭过。/p
杨笑心里一紧，忙问：“怎么了？”/p
男孩声音低沉：“徐冬……”/p
“徐冬怎么了？”/p
“徐冬出事了。”孟雨繁声音轻到听不见，“是打野球出的事，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p
“！！！”杨笑倒吸一口冷气。/p
她对徐冬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她厌恶他想把孟雨繁拖下水打野球的行为，另一方面，又觉得他本质不坏，只是为了筹钱走错了路。/p
“具体怎么发生的知道吗？有抓到凶手吗？”/p
孟雨繁沮丧地摇摇头：“什么线索都没有。医院120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当他们赶到时，徐冬倒在地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天这么冷，他身上只穿着一套篮球衣，包里的东西一样没少，鼻血流了满脸，手指骨折了三根，眉骨骨裂，鼻梁重度骨裂，淤血严重，医生说搞不清楚他被什么东西砸了。但是我们知道――有人拿球狠狠砸他的脸，他拿手挡了一下。”/p
幸亏徐冬拿手挡了，否则他的伤只会更严重。杨笑不可思议地问：“篮球会造成这么严重的伤？”/p
“嗯。”孟雨繁苦笑着说，“很难想象吧？一只充气的皮球居然会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其实篮球的攻击力很可怕，那些力气很大的球员，向来以‘扣碎篮板’为荣。”/p
所谓的扣碎篮板，是指篮球运动员在起跳灌篮时，篮球撞上篮筐，导致整个篮板的有机玻璃完全碎裂。/p
在叱刹风云的大鲨鱼奥尼尔，就曾多次灌碎篮板，甚至利用他恐怖的体重，直接把篮板拽下来，整个金属支臂都被压弯。/p
当然，在国内暂时还没有出现这样厉害的球员，但这足以证明篮球的攻击力有多大。/p
一只充气圆球连有机玻璃板都能震成碎片，遑论人的头骨呢？杨笑牙齿打颤。一个她前不久还见过的、会和她戏谑玩笑的活生生的人啊，就是因为打了几场野球，就被人打进了医院！/p
篮球明明应该是一项光明正大、讲究合作的竞技运动，但在有心人的暗中操控下，成为了充满危险的暗黑游戏，何其可怕！何其可笑。/p
她紧紧攥住了孟雨繁的手，她只觉得心里又空又乱。/p
她问：“你们去看过徐冬了吗？”/p
“看过了。”孟雨繁说，“他家人一直守在病房外。他爸妈完全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在打野球，他和家里人说，他在外面兼职教小朋友打篮球，赚的钱全是学费。出事后，他爸妈特别自责，都没敢告诉他爷爷。”/p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突然间，一滴眼泪落了下来，滚烫的，灼烧了杨笑的手背。/p
“我特别后悔……”男孩声音里充满着迷茫和无助，“他那天去打野球前，我碰见他了。可我却没有拉住他，我……我……我是真的想和他做一辈子兄弟的。从我们入学那天起，我们俩就一起训练，一起努力，我们说好了要一起进的，可是现在……其实他爷爷的病，我也可以帮忙的。他完全不用那么辛苦去打野球的！我还有一笔信托在银行，我可以提前取出来，我可以给他，或者借他一大笔钱，可我……”/p
杨笑见他钻了牛角尖，她立刻扬起手臂，打了他一巴掌。/p
清脆刺耳的巴掌声落在他的脸侧，杨笑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可也足够让这个陷入沼泽的男孩清醒过来。/p
“孟雨繁，你在说什么胡话？”杨笑厉声道，“这根本不是我认识的你！”/p
孟雨繁被她打蒙了，愣愣地看着她。/p
杨笑跪坐起身，复又抱住了他。/p
她像是在搂着一个孩子，一个超大号的孩子。她强硬的把他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肩膀，她一只手抱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p
“这不怪你，雨繁，这从来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把所有的错误归结在自己身上。”杨笑在他耳边坚定地说，“即使你给了他一大笔钱，以徐冬的性格，他就会接受吗？他有千百次机会向你借钱，但他一次都没有开口。他有他的骄傲。”/p
“……”/p
“打野球，是他自己作出的选择，不管这个选择是对是错，带来的结果是好是坏，这都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你是他的朋友，你可以惋惜他，你可以心疼他，你可以帮助他，但是你不能替他做选择！”/p
她一口气说完这一串的话。杨笑不希望孟雨繁陷入不该有的自责中。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孟雨繁没有必要把别人的人生背负在自己的肩膀。/p
一时间，整间屋子寂静无声，只有两道呼吸声交织在一起。/p
过了许久。/p
孟雨繁忽然开口。/p
“……那笑笑姐，我能为他报仇吗？”/p
杨笑一愣：“你知道是谁下的手？”/p
“暂时不知道。”孟雨繁摇摇头，“但是篮球圈子就这么大，不管是野球还是职业球员，能打出那么大力度攻击的人寥寥无几，这个人一定很高，而且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