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看来,他到底还是疏忽了,像莫伟天这样运筹帷幄的长者,又岂会只摆了他这么一步棋,想来,他是被放在明面上吸引别人注意的棋子,而真正的暗棋,才是莫家坚实的后盾吧?
凌晨没有再迟疑的呆在屋子里,他需要新鲜的空气,没有压抑,自由的呼吸,他怕自己再多呆一秒,就有可能因为自己的不自量力而被击垮。
此时的心境,是如此的复杂,却又如此的清醒,有深刻的领悟,也有浓浓的歉疚,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曾经的自负,是那样的可笑……
摩根酒店,老爷子选在这儿并不奇怪,这里的茶包古香古色的风韵一直让老爷子赞赏有加。
莫骄阳在酒店门前停好车,坐在主驾上并不急于下来,而是散落着目光,看着酒店门前,占满了三、四排停车位的车辆,目光偶尔停留在某款别致些的车型上,慢慢的研磨。
或黑,或红,或白,或咖,各种颜色混杂其间,似乎,还是属凌晨那辆,黄色的马莎拉蒂更为显眼。
从仪表台上拿过一盒开封有半个月的烟,里面还剩下不到十颗,随意的抽出一根,顺便从烟盒里拿出那个还算喜欢的zippo镀铬火机,看着蓝色火苗像妖姬起舞般引燃丝丝白烟,用力的裹吸一口,再把烟圈缓缓吐出,待香烟燃至过半时,莫骄阳打开了车门,随手一弹,便隐没在方砖之中。
关门,下车,按中控,动作一气呵气。
莫骄阳两手抄在羊绒大衣的兜里,脚上精致的手工意大利高定皮鞋,被擦拭的光可鉴人,此刻,清晰的倒映着它的主人脸上坚硬刚硬的线条。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一个门里,一个门外,莫骄阳与凌晨眼光交汇间,也只点了个头,擦肩而过。
凌晨两手紧握成拳,咯吱咯吱的响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响起,那样的清晰,那样的有力,却又是那样的虚无。
楼上楼上,觥筹交错,只有这一层,静谧的只余呼吸与那握拳的动作。
莫骄阳脚下的步子,不急不缓的走着,与凌晨没有任何的交流,可也在凌晨那样的动作中,明了了什么。
四十分钟的时间,足够茶香在包房里漫延,推门而入的时候,整间包房的空气,都变成了茶香织结的网,比鲛纱的还要顽固,有无孔不入之势,渗进皮肤,从里到外,束缚着你。
“来了,坐吧。”
莫伟天正在重新清洗茶具,就像对待新的客人,刚刚泡过的茶,怎么能请新的客人喝,太不懂礼貌了。
似乎,这个时候,他也忘了,他们是爷孙。
三个多月未见,未隔着电波说过一句话,此时此刻,那个声音入耳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厚,儒雅,只是他目光所看到的老人,怎么会苍老如此之多?
莫骄阳站立在门边,不知道是被老人的样子惊到了,还是因为心里的徘徊而踯躅了脚步?
莫伟天似乎感觉到了莫骄阳的打量,不在意的呵笑道:“是不是看爷爷老了,有些不敢相信了?”
那是一种看破生死,平淡度日的豁达心态,仿似别人的悲喜已经对他构不成影响一般。
“好了,坐下吧,咱们爷孙俩,有三个多月没好好说话了吧,爷爷知道你忙,专程飞一趟过来,给你个惊喜,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
莫伟天洗茶杯的手停了下来,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莫骄阳,瞧着他眉目间的沉凝时,又是呵呵一笑,招着手道:“过来吧,爷爷眼睛花了,离这么远,看不清你的样子了。”
心,一酸,那个满头雪头,体态瘦削的老人,招着手,叫他,爷爷眼睛花了,这一刻,莫骄阳觉得,有一种徒刑正在凌迟着他的心脏。
“爷爷……”声音出口,莫骄阳才发现,原来,酸的,何止是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