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所长给我强调过我们是营利组织以后,我就对收费这个概念有了更明确的认识,并于此时付诸实施。
“张长老,所长说,除却书蠹的伙食之外,再向贵司讨要两样东西作为报酬。”
对于我的这番收费之词,张长老似早有准备,并不惊讶,只是面容肃然的问道:“他要什么?”
我清了清嗓子,模仿所长的口气粗着嗓子重述:“张长老,贵司去年偿付的‘双缘色’太难伺候,今年就不要拿来充数了。”
“充数?!”长老立刻跳脚,“‘双缘色’可是我们司里最名贵的玫瑰品种之一,你居然还敢嫌弃!”
“厄,这是所长的原话,我只是照章办事。”我扁扁嘴,被迫承受长老的怨愤,尽管心里十分理解他的感受。所长开口索要之物,必非凡品,即使是往昔索要的甚至嫌弃了的,也铁定罕见,他却轻描淡写的将其称为“充数”之物,莫说张长老,就是换了我,也要忿忿了。
且说这“双缘色”,在来此之前,我并不知道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如今听长老一解释,方才晓得这是一种十分稀有的玫瑰。难种难养,是朵对环境、温度、土壤、水分、甚至浇水时间都极其挑剔的爱情之花,不过一旦开花,经久不衰,可达百年之久,足以人类完成十世轮回。也就是说,倘若有男女恋人经由此花为系,情缘可相续十世。你想想,十世啊!和所爱之人可以相守十世!眼下的人界社会里,纯洁的爱情想要维持一辈子都不容易,何况是十世?当真是举世无双的宝物!
张长老长叹一声,语气软了下来:“唉,那他今次要什么?”
“唔,‘绕指柔’和——”我尚未说完,就被张长老夸张的一口倒吸冷气给打断了。
只见他眼睛瞪得浑圆:“‘绕指柔’?前年不是才给过他一株吗?”
我默然不语,心中直觉长老这话说了等于白说,就凭所长的脾气,能是给过了就不用再给的么?他铁定会说前年是前年、今年是今年,保不准还会将什么绕指柔划分进易耗品的行列。
张长老哭丧着脸,知道跟我讨价还价是无用功,报酬必是所长说了算的,哪里能容我一个新人肆意更改?我就是有心也无力啊。
张长老退一步、再退一步,终于泄气而认命的续道:“他还要什么?”
“比翼蚕一只。”
“比翼蚕?”长老再次大惊失色,转而目光忽然又变得混沌了,“一只?”
“嗯,所长额外交代了,说今年天象不好,估计你们培育出的幼蚕不多,所以照顾一下,就不多要了,一只就好,哦对了,他还特别强调,一定要是活的,而且要能养活的,倘若这只蚕不能寿终正寝,他就用它的尸体再来换一只。”
一语未尽,张长老已是欲哭无泪:“他这哪是要一只啊,分明就是要一对!谁都知道,比翼蚕双宿双栖,假使两地分隔,很快就会抑郁而终……”
我无言的看着长老痛心疾首、呼天抢地,心下却爱莫能助,谁叫他要委托所长办事呢?既然有求于所长,自然就要充分做好被讹诈的准备,但即使是做好了足够的准备,所长他还是有本事一上来就让你的自制力和良好修养都见鬼去。
无论是“绕指柔”还是“比翼蚕”,我都没有听说过,但顾名思义,约莫可以猜得后者是吐丝的一种,不过万万没有料到它竟然是一种情根深重、独留便不独活、堪称情圣的痴情物种,真是长见识了。
“唉唉,我们整个姻缘司不过就那么几号稀罕之物,怎么就尽给他知晓了去!”招惹上如此一号难缠的人物,张长老简直肠子都要悔青了,“那些言情本子倒是没什么,再多也能承受,可小夏提的这两样东西——岂是千金可换的?”
就在这时,先前在殿外遇见的那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踏进门来,乍一瞧见张长老痛苦的捶胸顿足的架势,就了然的问道:“老张,小夏又勒索咱们什么了?”
“绕指柔……比翼蚕……”张长老回答的有气无力。
老者“啊”了一声,腾的从地上弹起,落地时铿然出言:“他去年已经讨去了十二只胭脂虫,如今又来要绕指柔和比翼蚕,莫不是——”
我正竖起耳朵凝神细听,企图从他们的对话中挖掘出这几样奇珍异宝的作用,谁知张长老迅疾无比的捂住了老者的口,将后半句话打回了他的肚子里:“老徐,你别胡说!私制——”他陡然住口,语气已是严肃之至,“这岂是玩笑之事!”
“可是,那三样东西正是……”被唤作“老徐”的老者声音越渐越小,最后几字已是不闻了。
我撇撇嘴,心知是没法从他们这听到答案了,不过至少可以得出绕指柔、比翼蚕和胭脂虫能够共制一宝,且这宝贝就像军火一样,不得私制私售的结论,可惜不知这宝贝是怎样的宝贝,值得如此机密。
“长老,所长虽然言行自在些,但绝不至于肆意妄为。”我也不晓得自己怎么会突然为所长说话,或许是看到两位长老犹豫不决,唯恐自己完不成任务带不回报酬吧,但话说回来,我始终觉得所长虽然不喜欢按常理出牌,但做事亦是极掌握分寸的,断不会任性过度。
“小姑娘,绕指柔和比翼蚕我这就去备来,不过你回去可千万记得告诫小夏,从姻缘司得来的东西切莫给外人看到,万一……”张长老缩头缩脑的指指天,“……给晓得了,我们全司都得吃不了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