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寻带着个心满意足又恶毒的笑容,停止了呼吸。
朔月低着头站在原地,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忘忧……
是忘忧给容寻的毒药用来杀她!
哈哈,忘忧跟着她到了幻花宫,在那之后就不见了,她竟然还一直相信着他没有参与这件事,她怎么会那么天真?
她心里涌上一股浓浓的疲倦,这人间好像也就不过如此了,花依旧,风依旧,夜色也依旧,再不如初见时那般万物都叫她觉得欢喜。
她捂着眼睛低低笑起来,却觉得眼睛里一阵温热。
师傅,她真的错了。
忘忧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莫名其妙回到了忘月药坊,他找遍了整个药坊都没有见到朔月,心里涌上一种不好的猜想。
他按捺着心里的着急,在门外等了一天,确认朔月不是贪玩跑出去玩后,赶紧到青鱼镇上找到富商询问容寻的下落,那富商却告诉他,容寻回了青城,只是青城那边送来了一封给他的信。
忘忧打开看到了之前他们到了幻花宫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字迹却不是容寻的,更不是朔月的,只落了一个怜字。
但了解到来龙去脉忘忧已经管不了是谁写的信,心急如焚地往湖城赶,
那封信最后只写了一句话:朔月要死了。
忘忧从来没觉得时间那么难熬,他甚至不敢去想过了多长时间,只是麻木地赶路,不停赶路。
朔月她怎么可以死!
朔月她怎么敢就这么离开他!
忘忧在幻花宫门外不停敲门,等了一天,宫门终于开了。
朔月站在一半阴影里看着他,脸色异常苍白,眼睛肿的不像话。
忘忧却顾不上其他,伸手去探她的脉。
察觉到脉象有异他脸色一沉,着急地问道:“你这丫头怎么了?我才离开多久就中毒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我帮你解掉!”
朔月看着他一脸着急心里越发难受只得抽回了手,平日里笑眯眯地样子都维持不住,僵着脸地说了句:“何必明知故问。”
“什么明知故问?”
“事情容寻都告诉我了,我中的毒不就是你下的吗?又何必惺惺作态?”
忘忧愣住,他什么时候给朔月下过毒了,这是什么话?
“你在说什么?我……”
“够了!我不想再见到你……快滚。”
朔月心如刀绞,拼尽全力才把这句话说完,转身进了石宫。
忘忧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到,僵着张脸,不禁也有些气恼。
他真的很担心她,不眠不休跑了两三天才赶到这里,她竟然说他下毒,她竟然不信他!她竟然觉得他跟容寻一样都是因为觊觎幻花宫的宝藏才跟着她来?
他分明只是因为她!
忘忧当即不再多说,看着幻花宫的石门再次关上,也生了闷气自己下了山,气鼓鼓地回到了忘月药坊。
他看着那块朔月弄的牌匾,心想那丫头气消了肯定就自己回来了。
他会等她回来的。
每次想到这里,他都觉得心如刀绞。
那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当几个月后他接到朔月的死讯时,他总是想起,石门关上前,朔月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绝望又伤心。
他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察觉到?
他为什么不再多解释两句?
他为什么没有拉住她?
他竟然让她就这么心灰意冷的死去?
这人间好像也就不过如此了,再没有初见时那般因为一个人,这天地这人世间仿佛变得处处可爱,万物都鲜活起来。
从此,世上再没了什么忘月药坊,只有了一座叫忘忧的山,一个避世的人。
他已经失去了他最宝贵的人。
朔月死,刚满二十。
“我叫朔月。每个月夜晚最黯淡无光的那一天。民间将每月初一那一天定为朔日,朔日当天的月亮被称为朔月,一般是看不见的。”
“为什么这样叫我?因为师傅说,捡到我的时候是朔月日。这样的起名方式真是随意啊,就像师傅自己的名字一样随意。”
“我师父叫什么?四月中,小满者,物致于此小得盈满。没错,我的师傅叫小满。因为出生那天正值二十四节气小满,她就叫了这个名字。是不是,跟我名字一样的随意。”
“我知道自己要死了,可是我还没有收徒弟。师傅肯定会觉得我很没用。我捡了一个掉在崖底快死的女子回来,她叫秦宛卿,很好听的名字,可是我不喜欢,所以我叫她花奈。师傅,我也有徒弟啦!”
“我希望花奈给我守墓十五年,她问我为什么。为什么呢?不过是师傅为了救我而死,她死的时候刚三十五岁,我也好想活到三十五岁,好把欠她的命还给她。”
“我不想欠她。我不想欠我师傅。”
“可是我快死了,我活不到三十五岁。”
“最近总觉得小满师傅在我耳边不停念叨,阿月啊……阿月啊……一直在耳边叫我,温柔的,生气的,担忧的,真的很吵很吵啊……”
“我觉得没有哪一个师傅像小满师傅这样唠叨了。”
“以前我觉得师傅好烦,可是现在我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