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周建国不是永远的离开,可是他的离开还真带走了孙玉兰对他的一些恨意。
更何况,人的勇气也好,主意也罢,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
孙玉兰对周建国的恨意渐消,要和他离婚的意愿也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毕竟那是和她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的男人。
她陪着他走过青葱岁月,走过如水年华,走过人生的一切艰难险阻,直到如今的年近花甲。
她所有的爱都给了他,她所有的幸福也都是他给的。
三十几年的爱恨交加,岂能一夕之间就能挥泪斩断?
无论她愿意还是不愿意,无论她是强硬还是软弱。
孙玉兰都不得不承认。
在这些孤寂的时光中,她对周建国的恨意都淡了下去。
好像一层隐藏在冰川下的水。
还有没有那种深刻的恨连她自己都有些看不清了。
电视的声音被调到最大。
孙玉兰看着眼前的大屏幕人影在晃动。
嘴巴张着,说着她听得懂又听不懂的话。
电视里的人爱恨都特别简单,或者特别浓烈。
是否正是对她心境的写照?
孙玉兰想着,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门铃被敲响的声音。
谁会来?
听到门铃声,孙玉兰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去打开,而是在想谁会来。
刚搬到这里的时候,周建国带着吴桐来捣乱。
昨天的时候,又送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快递。导致方若和周舟的争吵。
一次两次的,让孙玉兰都变的犹如惊弓之鸟似的。
对于门外响起的门铃声,她对来的人的疑虑多过了好奇。
不过,电话响起就会想着去接,门铃响了就会想着去开。
这也是人的惯性条件反射。
当门铃第三次坚持不懈的响起来的时候,孙玉兰走到了门边。
不过,她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打开猫眼往外面看了看。
门外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头发稀疏,一张脸小小的,脸色苍白中带着一种长期营养不良的蜡黄。
这是谁?
孙玉兰并不认识这个女孩子,只是看她单薄瘦削的身影,再加上那样的肤色,孙玉兰的心里泛起了一阵怜惜。
这点子怜惜还不至于她放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进门。
更让人苦恼是,她现在没法说话,连问一下都做不到。
想到失声,孙玉兰又想起了周建国。
都怪周建国!孙玉兰心里微有愠怒。
但是一想到他人现在总是不着家,孙玉兰那些担忧又胜过了愤怒。
是不是人就是这样,不是有这样的矛盾心里,就是面临各种艰难的选择呢?
孙玉兰这样想的时候,门外的女孩子还站在那里,然后她抬起手又一次的按响门铃。
她到底是谁?
孙玉兰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想出来她是她见过的什么人。
门铃声嘈杂,站的近了,孙玉兰只感觉自己的耳朵像是遭受了一场荼毒。
孙玉兰心里默默抱怨,现在小区的安保工作是怎么做的?
什么人都能乱放进来扰民?
哪天她还真得去物业那里反应一下。
门铃声响完,那个女孩子依然站在门外。
连动都没动一下。
看着她瘦弱的身体,孙玉兰的心里又有些不忍。
心下恻然,手竟然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听到动静,那女孩抬起头来瞧孙玉兰。
稀疏的黑发下,一张脸仍旧小的可怜。
因为脸小,一双眼尾上扬的眼睛也显得大了许多,不知为何,看到那双眼睛,孙玉兰竟然感到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她的鼻子也是小小的,唇色苍白,无论是谁都能看的出来,她的身体不会是很好的。
有了这个认知,孙玉兰心里的怜惜更甚。
她嘴巴微张了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这才想起来,她已经不能说话了。
女孩子似乎料到了她会问什么。
“阿姨,我来找我爸爸的。”她的身影是小小的,连同她的声音也是温柔低低的。
孙玉兰心下正奇怪,到这里来找她的爸爸?
唉!看起来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只是这里哪里有她的爸爸?
周舟不可能有个这么大的女儿啊!
大约是看懂了孙玉兰脸上的疑惑,她又小声的道,“我爸爸说,他是住在这里的。”
女孩子的脸色泛起了些红晕,好像是急于证明引起的。
有了这些红,倒显得那些苍白更是如纸一般。
孙玉兰想,也许是记错楼层或者门牌号了。
只是她刚搬来不久,又鲜少出门,楼上楼下的还真不认识。
不然,真的可以帮她找一下看看她爸爸到底是谁,住在哪里。
那女孩子说完这些,没有等到孙玉兰的回答。
咬着自己白中带青的嘴唇,然后她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含着眼泪。
“阿姨,你能让我进去看看我爸爸在不在里面吗?”
这个要求也有些太无理了些。
孙玉兰的脸上闪过一丝愠色。
对面的女孩子又楚楚可怜,好像孙玉兰不答应她,就像是在欺负人一样。
可对面虽然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子,同样也是一个陌生人。
放一个陌生人进屋,无论如何都是不妥的。
孙玉兰的手还是坚持扶着门,没有让开半步。
女孩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她顾不上抬手去擦,又一次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