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刚过,曾老权便押着一车鲍鱼赶回了归流城。这是才从望海山庄拿的货,若非有望海山庄的淡月舟,象青山郡这样的地方哪里能吃到新鲜的海物?故此,曾老权的鱼行价格虽贵,但生意却极好。这一车鲍鱼还是叶家早早就定下的,一百两银子,这是曾老权今年接的最大的一笔生意。
远远望到了城门,曾老权取出几个封好的锦囊来。往日里这些守城的兵丁还算规矩,对寻常百姓从不盘剥,便是象曾老权这样的商贾,只要意思意思,肯花上几个大钱,也大都不会刁难。只是最近几日,这些兵丁似乎涨了行市,往来的商贾若是不孝敬个百十枚大钱,便别想着能顺顺利利通过。
曾老权足足准备了一千枚大钱,这些鲍鱼都是鲜活的海产,若是被这些兵丁拿着长矛上下翻挑,只怕到了店里已死得七七八八了。到了城门,陪着笑小心应对着,那些兵丁都得了好处,又一人拿了几只鲍鱼,这才心满意足地放曾老权通过。
酉时过半,张阿大与一众兄弟换了岗,刚从城门出来,没有像往常一样相邀着喝上两杯,一个个很有默契的散了,各自兴匆匆的往家赶,急着与家人分享这难得一见的美味。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稀罕的东西,张阿大掂了掂手中的袋子,心里美滋滋的,那个姓曾的老板可真不错,不但人人有钱拿,有鱼吃,还耐心的告诉大家怎么做,嘿,真希望他的生意越来越好,能时常进些鱼获,这样众兄弟也都有了口福。
曾老权顾不得心疼,急急忙忙赶到店里,这才松了口气。几个伙计将车拉倒库房卸货,曾老权却亲自赶到叶府去知会一声,回来时天已经暗了下来。进了店里,见库房的门已关好,车也稳稳当当停在了墙角,曾老权满意的点了点头。
望了望天色,曾老权上了门板,打算去切肉打酒,晚上再弄两条鱼,和几个伙计好好喝几盅,这单生意平平稳稳作下来,自己这个小店一年的生计便出来了。
一出门,便瞧见几个少年跟着肥老二沿着巷子正走得急,曾老权还有些奇怪,不想又被长鲸帮那些匪类打翻了酒壶,曾老权心中有些发堵,酒兴也去得七七八八,空着两只手又回了店里。
想着最近城里的变化,曾老权止不住叹息,自己经营这间小店,最在意的便是太平,若是城中不再平静,又有谁还会买这么贵的海产享用?坐在那里叹了会儿,曾老权还是去烧了几条鱼,在桌上摆好,这才向着后院走去,招呼几个伙计。这一车货少说也有上千斤,连着盐水便有两三千斤,今日望海山庄生意极好,只雇到一匹马,几个小伙子着实累得不轻。
敲了半晌房门也不见有人应,侧耳听了一会儿,更是了无声息,曾老权心中犯起嘀咕。这些孩子在自己这儿住已不是一日半日,若是睡得沉,此刻鼾声早已此起彼伏,眼下全无声息,房门又敲不开,别是出了什么事情?曾老权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止不住,转身想要去去找柄斧头将房门劈开,眼前却看到一只白骨森森的蛇头。
厉战才率了五十名精骑回营,便听到鼓声响起,这是统领大人召集众将议事的集鼓,怎会在这时敲响?厉战方才刚刚将两位统领送回了住处,难道是营中出了什么事,有人击鼓传讯?厉战战甲未解,急忙率着五十精骑向着帅帐方向掠去。
“住!”一名校尉装扮的将领远远地伸手阻拦。
厉战识得这名将领,是飞鹰卫的一名曲候,平日里专责护卫阴贵,此时怎会到了这里?厉战心中犹疑,但都是城卫军的同袍,只得下得马来。
“伍老哥儿,今儿怎么得闲来了咱们营中?不用护着阴统领?”厉战口中打着招呼,双手却没离开剑柄一寸,身后五十精骑肃立,没有一丝下马的意思。
“厉佐领,统领大人此刻就在帐中,还请解下佩剑入内相见。”将领冷着一张脸,并未回应厉战的话语。
厉战一愣,统领大人?这姓伍的口中统领,不用问,定然是那阴贵,只是这里是青虎卫大营,他阴贵虽是统领,但没有符印擅自闯入营中,也是大罪。
“嘿嘿!”这般想着,厉战的声音也冷了下来,盯着那将领,一字一顿说道:“曲候莫不是走错了地方?这里是青虎卫大营,没有我家统领符印,便是阴统领来此也可治个擅闯军营的罪过,我看伍兄还是进去给你们统领提个醒儿,尽早离去的好,不然等到我们相请,大家面上需不好看。”
“不劳佐领大人费心,”将领听了厉战的话语,面上神色不见一丝变化,“我家统领也不是第一天带兵,这些关节怎会不知?今日既然到此,自然有所凭据,大人只管入内便是。”
厉战心中一惊,方才在巡检司中到底生出了什么变故?不但自家统领大人和魏大人甘愿被禁锢在谭统领家中,眼下更是被人欺上门来。厉战勉强压了性子,缓缓将佩剑解下,却不交给将领,双手向后一抛,为首的两名精骑立时跃起接了,又落回马上,五十精骑依旧肃立,只是长矛却已解了下来,握在手中。
将领面色变了一变,终究未再多言,侧身放厉战入内。
“直娘贼,不让我们出营?你倒是说出个鸟来,没有我家大人吩咐,老子便是不听,你待怎样?”还没进帐子,厉战便听到老张的大嗓门在那叫嚷着,心说不好,这莽直汉子也不看看眼下的情形,那姓阴的素来阴险,这会儿正愁没有缘由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