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琳在静玉轩耗了小半个时辰,也没能从女儿玉姝口中问出点真正有用的线索,根本不知道柳氏去了哪里,他不禁皱紧眉头,忧心忡忡。
十几年夫妻,他以为很了解柳氏,经此一次,才发现他还是看不透自己的枕边人,柳氏处事向来简单直接,但她总还会顾及旁人,尤其遇到比较重要的事情必定来找自己,夫妻好好商量,最终决定通常都是以做丈夫的意志为主。
但这次柳氏却问都没问过自己,就不声不响卖掉嫁妆,以银子赎代柳家妇孺的劳役,那般堪称惊天的大事她不管不顾地就做下了,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放任这样的柳氏跑出府外,真真后患无穷!
柳氏是罪臣之女,却也是孟府三儿媳妇,她的所作所为,所引起的一切后果,都会牵涉到孟府,影响孟琳的声誉和脸面!
万一柳氏在外头又胡作非为闹出什么不利于孟府的大动静,传入皇帝耳中,那么常宁伯府的前程都要因她折掉!
这让孟琳如何向父母交待?又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玉姝看着孟琳负手在厅里踱着方步转圈圈,那眉间的焦虑不像做假,看脸上表情又像是在凝神深思,估计他已完全忘记了要去寿安堂请安,玉姝也懒得提醒:院子里的太阳光愈发灿烂耀眼了,这时候出去晒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她巴不得就这样躲自己屋里安闲凉快。
父亲说过的,有他在呢,到时若长辈们怪罪,就都推他身上好了。
石榴却带了个青衣男子走进来,玉姝认得这是孟琳的长随余贵。
余贵先喊声三老爷,再向玉姝躬身作揖:“请四姑娘安!”
玉姝点了点头,还没开口,孟琳就忙着问:“可是有三太太的消息了?”
余贵抬袖子抹了一把汗,摇头:“老爷指明的那些街道巷口,奴才们从昨夜起都分散开来守着,没见着三太太路过,倒是在文锦街的旺儿,今早偶然听到去菜市买菜的两个婆娘谈话,似乎有提到一句‘柳家的姑太太’,旺儿偷偷跟着走了半条街,后来转个弯发现前面有三个巷口,人却不见了,不知她们进了哪条巷子?”
孟琳气得骂了一句:“跟在后头走着,还能把人跟丢,真是废物!”
余贵低头诺诺。
孟琳问玉姝:“你可知文锦街?是不是柳府什么亲戚住那里?对了,我曾记得有一次你母亲说城外哪个镇上也有故旧?”
玉姝本想说不知道,转念间又改变了主意,回答道:“很久以前倒是听母亲提起过文锦街,好像昨天她也说过,那里住着柳家一位远亲,只是我没认真听,记不清是哪条巷子。”
其实她哪里知道柳家什么远亲?只想干扰一下孟琳的思路,给他添乱罢了。
她心里明白此时柳氏根本不在城里,昨夜就已经出城去了,可怜天下慈母心,要急赶着去接回妹妹云姝,弄不好柳氏在城外的路上还曾与孟琳擦肩而过呢。
既然孟琳这么会猜,那就让他们在城里转来转去找翻天,而母亲最多今晚就会带着云姝回来,到那时便无须再瞒着了,老太太还妄想拿云姝要胁母亲,真是可笑,等着气死去吧!
孟琳听了玉姝的话,果然振作起来,带着余贵匆匆离开。
临走时并没交待玉姝去寿安堂请安,玉姝便偷懒不去了:当爹的耽误了时间然后跑掉,她却要晒着大太阳走去给毫无慈爱心肠的老太爷老太太请安,然后任凭那些人盘索问七问八?好没道理!
她也不怕谁来问规矩,现成的借口在呢,不用白不用。
寿安堂那边还真有不少人在翘首等着玉姝出现,不止老太太和蒋氏,孟敏姝、静姝、慧姝更是翘首以待。
她们姐妹被三叔孟琳责斥,又惊又气跑出静玉轩,杜月蓉从后面赶上来,大费口舌地给她们解说一番,点明刚才都是玉姝的心计:先还臭着脸拒绝呢,之后却极爽快地答应送堂姐物件,她根本就是故意的!趁着孟琳进来,特地用言语挑拨,让她们挨了孟琳的责难,这叫借刀杀人!
孟敏姝几个听了,自然是将玉姝恨极,她们也不敢怨孟琳,就立誓要拿玉姝出口恶气,并教她把答应的那些东西给出来,另外再多送几样做赔礼!
一伙人跑到寿安堂,先向孟老太太和大太太蒋氏、二太太吴氏告了一状,暗暗算计好:等会玉姝过来,借着长辈们的势狠狠整治她,一个快没娘的小贱人,应该更低声下气讨好人才行,她还竟敢横起来,怎么不上天?
孟老太爷在寿安堂用过早饭,也一边饮茶一边坐等孟琳父女,想再和他们谈谈,尤其有几句话要问玉姝,但左等右等,父女俩却是不见来,孟老太爷昨夜就听孟琳提及今早上会过静玉轩,与女儿玉姝说说话,再带她一起来请安的,是以没让人过去探问,等了许久不见人来,以为父女俩还在细谈呢,便起身去了前院,想着他左右都在府中不外出,有了什么消息或眉目,自然会去告知他的。
孟老太太见老太爷走了,她也没让人去静玉轩探看,她是了解三儿子的,若能及时过来早就来了,定是还在和玉姝谈论柳氏的事,不打扰为好。
至于几个孙女的骚动,被老太太弹压下去,蒋氏也做好做歹帮着解劝,让她们稍安勿躁,在这关节眼上,不可以招惹老太爷、老太太发火。等把柳氏找到带回府,她们想对静玉轩做什么不行?
孟敏姝几个这才暂且按捺下心性,等着看玉姝母女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