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孙夫人缓步走到老帮主面前,深深行了一礼:“曲大哥,小妹有礼了。”
老帮主神情有些不自然,淡淡应了一声:“嗯。”
孙夫人敛衽垂首,又道:“拙夫每次去看望曲大哥,回来都说您身体欠安,今日一见,精神倒真健旺得很。看来我夫君说话也不甚可靠呢,回头定要好好教训他一下。”
老帮主冷笑道:“他一定巴不得我身子欠安。”
孙夫人道:“曲大哥说这话就见外了,拙夫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生是你的兄弟,死也是您的兄弟,怎么会巴不得那你身体不好呢?您不在帮中的这些日子,拙夫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向菩萨敬香祝祷,期盼曲大哥早些康复,早些回来主持大局。您是不晓得,这几年帮中诸事纷杂,拙夫精力又有限,早就有些吃不消了。既然您身体没有大碍了,回来主持大局,正是人心所向。只是···”
老帮主道:“只是什么?”
孙夫人神色有些凄然,声音也低沉了些:“前几日有宵小之徒潜入帮中下毒,拙夫一时不甚,被贼人所乘,现下已经中毒,昏迷多日了。这帮中事务,是不是等拙夫醒来再行交接?”
这话一出,人群顿时有些骚动。
孙趋庭的“病”虽然来得蹊跷,漕帮上下暗中都有些议论,但谁都没有公开说出自己的担忧。今日再老帮主前来逼宫的情形之下,孙夫人居然主动说出孙趋庭是被人下毒了。这么一来,孙趋庭不能理事,老帮主夺回大权,岂不是顺理成章?
肖俞也有些纳闷。方才他和老帮主周旋许久,就是没有说出“孙趋庭卧病不起”这样的话,就是不愿意落了下风。这女人如此大方,难道是打算向老帮主递降表了?
老帮主自然知道孙趋庭卧病不起,否则他也不会出现在此。但他也没有主动说出,就是怕别人抓住把柄,说他与孙趋庭的“病”有关,是以方才也一直没有提及此事。现在既然孙夫人主动提起,老帮主打蛇随棍上:“弟妹,这我可就要说你了,你夫君已然中毒昏迷,帮中岂能一日无主?即便我不回来,难道这些日子竟然没有人临时出来主持大局吗?”
孙夫人道:“其实小妹也是想请您出山的,只是拙夫中毒突然,小妹一时没有得便。既然大哥今日来了,请为小妹做主,找出那下毒之人,为咱们漕帮出这口恶气。”
老帮主哼了一声:“是不是他得罪了什么人了?”
孙夫人正色道:“拙夫这些年,在江湖上确实得罪了不少人,但我敢说,他得罪的人,都是漕帮的敌人,绝无私人恩怨。眼下他中毒昏迷,也是被漕帮的敌人所害。拙夫一人生死荣辱是小,咱们漕帮的面子事大。若是堂堂漕帮副帮主就此不治身亡,或者下毒之人逍遥法外,打的可是咱们漕帮的脸啊。”
老帮主顿时呆住。他心中自然是恨急了孙趋庭,否则也不会铤而走险,与天行苑合作。只是事前想的都是弄死孙趋庭之后自己如何整顿帮务,倒真还没想过,药使孙趋庭真的不明不白死了,自己还需要为他报仇。要不然,外面会怎么议论?轻则说自己小肚鸡肠,重则就会将孙趋庭的死和自己扯上关系。若是孙趋庭之死真的是飞来横祸,那也罢了,可偏偏还就是自己操纵的,到时候可经不起查。他深深递看了一眼孙夫人,这小娘们脑子倒是够用,相比之下,自己这个老家伙可有些昏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