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重要么?我日日与你同进同出,要学你的声音,着实简单。”这问题无趣了些,池五爷哑然失笑。
池沧海提了提声音:“当然重要,我倒要看看,尔等贼人是何时叛了聚义山庄?!”
质问的语气,即便虚弱如他,倒连弱也弱得有些威严,若在小时候必定是怕的,可是现在……
“叛了聚义山庄……叛了聚义山庄!叛了聚义山庄?哈哈哈哈哈,荒谬!真正叛了聚义山庄的是你们!”池五爷遽然愤怒起来,他疾步地来回旋走,黑袍亦带了起来,到底是谁叛了聚义山庄,到底是谁置聚义山庄于这般风雨飘摇的境地?
不是我!是你们!
池五爷猛然停步,抬臂直指池沧海,道:“要不是你与池啸海只顾着儿女情长,堂堂江湖百年世家,会落得如今的模样?别说是灵山派和雁回宫了,就连偏安一隅,称霸一方的岭南巫蛊族和剑南机关世家,我们都比不了,你告诉我,这就是出了一代武林盟主的聚义山庄?!”
池沧海答不上话来,徒余眉宇间一片萎靡之色,他想起三十年前,池啸海被推举为武林盟主时的无上荣光,逐鹿台下万人齐呼,八方来贺,身为江湖人,理应如此,不是吗?
可是……
“我本以为你会重振聚义山庄的,可你看看你后来究竟都干了些什么?!”池五爷愤怒得脸都有些扭曲了,他身嘶力竭道:“我知道你爱池笑鱼她娘,你便只把精力全部放在怎么保护池笑鱼身上,灵山派和雁回宫迟早要一统江湖的,到时候你要聚义山庄卑膝称臣吗?!”
此番话,池沧海不是听不出劝慰之音,毕竟是他自小最疼爱的五弟啊,可是,如若要与江湖争一二,那作为一个不会武功的盟主之女,当是怎般险境啊?
最开始池沧海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可是到头来却发现,聚义山庄的软肋就犹如绳缚手脚,能求个明哲保身已然不易,枉论其他?
江湖代代英雄辈出,时不我与。
池沧海摇了摇头,语气里满含亏欠:“是我比不了二弟,身处龙潭虎穴,却无权谋之计。”
池五爷眸色忽暗,鼻腔里几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他么?有时候盛极一时,就是轰然倒塌的开始。”
池沧海蹙了蹙眉,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到了此刻,池沧海有些心惊,急忙道:“五弟,如若名扬天下是要以自家人性命来做赌的话,那我宁愿默默无闻,享我们的太平日子。”
他说的不是我,而是我们,可是池五爷觉得这个“我们”听上去分外刺耳,他的眼眸彻底阴晦了下来,透出来的光如这湛湛寒夜般暗沉,他启口:“看吧,大哥,我就说,叛了聚义山庄的……是你们!”
池五爷绕着静室,无声地走着,他的手指拂过墙壁,拂过窗栏,拂过庭柱,原本是冰冷的物什,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一件一件,一样一样,都是那般滚烫……
他启口,声音极轻,却如从地底深渊而来,绕廊不绝:“不知道深埋在这片土地的血液,听到你这样的话,他们,作何感想?”
并无责备之意,却是满含唏嘘。
“百年基业,一人命,何足惜?!”字字掷地,声声泣血,池五爷立于池沧海身前,逆光,是以他的眉目缩在了光后,但池沧海还是看到了他眼中有星华闪烁,只听得他道:“大哥,你若安于檐下燕雀之地,那便恕五弟,不奉陪了!”
池五爷从怀中掏出了那方盟主印,问道:“大哥,当年装盟主印的匣子在哪?”
“你!你欲以何为?”池沧海又惊又怒,原本灰暗的面庞倒有些红润起来。
池五爷一派心平静气,缓缓道来:“丐帮线报,丹真心经传了历代武林盟主,历代所传便只有一方盟主印,以机关老鬼的手法,这印……当是一枚钥匙。”
池沧海脑中一声惊雷闪过,池啸海临死前交代的事情,本已覆尘不可视,现如今却因为池五爷的几句话,如狂风卷沙而过,瞬间清晰起来。
是了,是交代过什么……难道丹真心经真的?!
池沧海明白了过来,背脊僵得直直的,他故作厉色道:“荒谬!聚义山庄有没有丹真心经,你从小呆到大,你难道不清楚?当年比武,若二弟会那什么丹真心经,又何至于输屈侯教主半式?”
此话直击了池五爷心坎,也是让他犹豫至今才站队的原因,是啊,若真有丹真心经,那么这些年怎会不见丝毫影踪?
池沧海从他稍纵即逝的神情中捕捉到了丝丝犹豫,急忙道:“五弟,你放了我……你若再执意查下去,只会置聚义山庄于风雨飘摇之境!”
然而“聚义山庄”这四个字还是把他给震醒了,池五爷紧紧了拳,开口道:“看来大哥还是不愿意告知于我了?”
“你!”池沧海心底寒凉如九天银月,他知道,一切已经没有回旋了!
似是两相看破般,池五爷神色亦安然:“其实大哥心里明白,如今的聚义山庄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可就算是死,轰轰烈烈亦要强过无声消弭,大哥,便继续休息吧。”
池沧海看着池五爷的手指在他身上轻轻点过,瞬间如万虫过身,吃掉了一身气力,再也坐不住,颓然倒了下去,不能动,不能言,只剩神思清明。
他心头暗惊,这岭南的虫蛊,当真是已入登峰造极之境了!
池五爷双臂一展,开了门,从池沧海的视角看过去,一道白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