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汉184年夏,闷热不散的空气,天边堆积的几抹厚重乌云,昭示着即将到來的倾盆大雨,整座山都忍耐着酷热之苦,期盼雨后的清新舒爽。
祈福寺來了一位贵妇,明眸皓齿,清俏动人,只是那一双眼睛沒有什么神采,一行六人,在祈福寺住了下來。
祈福寺最北的地方,竹海涛涛,有三四间竹屋,两层阁楼,楼梯正下楼的姑娘突然站定望向寺院的方向,渐渐的有人影从竹林深处走來。
“春儿,你站在那儿看什么呢?”楼下,纤尘不染的雪白衣裳翩翩而动,一弯明月似的眼扑闪扑闪的跳着清辉,一手轻轻抚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恬淡安宁。
阳春赶紧下了楼,将络纱扶到一侧的石凳上坐下“络姐姐,这么热的天,你出來作什么?小心中了暑气……”
络纱皱着眉摇摇头“我呆在屋子里才会中暑……”
阳春闭上嘴,自然知道连日來青天白日的,就算是在这竹海里,也凉爽不到哪儿去,那风像热浪似的一下一下往身上钻,不一嗅儿便浑身冒汗。
“小妹,还好?”络纱望着阁楼上轻掩的房门,低声问道。
阳春不摇头也不点头,宁静之中哀伤浮动,络纱轻叹一声,摸着自己的肚子“再过半月,孩子就要出生了,我们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离开?”阳春很是疑惑,“沒人发现我们,我们为何要离开这里?我们一出去,会不会又被人发现?”
络纱摇头,打开羽扇轻摇着,一股鄙清香盈鼻而入,缓和了不少热气“当初选择留在这儿,一是因为离云城近,可以打探消息,一旦有什么事,可以出手相助或者可以尽快的离开……”
“若不是发现小妹有了身孕,整日闷闷不乐,担心她受不住路上的颠簸动了胎气,我们也不会一日一日的下不了决心,在这儿耗到现今,如今,是不得不走了……”络纱想到了什么,愈发忧心忡忡。
阳春目光一凝,什么叫‘如今是不得不走了?’
她正想细问,络纱抬手阻止了她,歪着头望着院外缓缓接近这儿的人影,她缓缓站起身,一双眉竟像山峰一样起起伏伏“去看看……”
阳春扶着络纱來到院子边,竹海之中一个背着竹篓的型尚缓缓往这儿來,阳春道“是慧明师父。”
慧明好一会儿才到了竹屋外“两位施主,师父说今日寺内來了一位贵妇人,听那侍婢说是云将军的夫人兰氏,师父说她们会在这儿住上一段日子,施主小心行事。”
“多谢。”络纱道,阳春也弯腰欠身,算是谢过了,慧明慢慢走了,却是往竹海更深处而去。
络纱彻底沉默了,阳春问道“这就是不得不离开的原因?”
许久,络纱才摇头“不……”
“络姐姐,你跟齐大哥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阳春如画眉目轻拧着,见之生怜。
络纱不语,只望着慧明走的那条小道,阳春有些急了“是不是云家出事了?还是云汉又败了?”
一袭烟绿薄纱滑过半掩的竹门,悄无声息地在门外廊子里站定,一双死水深暗的眸子落在院子口的两个人,好久,脑子里依旧响着一个云字,但脸上和心里都忘了反应,就这么呆呆的站着。
“云汉这半年來,兵败如山倒,吃败仗已属家常便饭,有何需担心,你莫要胡思乱想,我们迟早要走,经过半年,小妹虽不开心但情绪算稳定了,这样找一个鸟语花香风景宜人的地方,总有一天会好起來……”络纱说着满是希望的事,调子却低得不能再低,任是谁也不会相信她的话。
阳春紧紧的抓住络纱的手,竟发现络纱的手冰得刺骨,阳春一脸煞白“络姐姐,什么事,连我都不说?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络纱眼珠一动,泪水便直直落在阳春的手背上,阳春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悲伤的事,喉头重重的不敢再问。
“大漠与楚国联合夹击云汉,云宗挂帅亲征,云初也跟着去了……”络纱哀凉的目光低沉的语气,阳春只觉拂面吹过的热浪都染上冰峰,割着她脆弱的肌肤“大公子,他……”
络纱竟比阳春还悲痛“身中数箭,跌落悬崖,生死不晓……”
本以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她沒想到他们的情路坎坷,这个长久,以后的重逢,再无法成真了,一切如烟似梦般飘散,无限的希望一分分从心底被挤出,留也留不住“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阳春忍不住眼底的泪,哗啦啦的落,凄凄凉凉的哽咽声唤醒了络纱,她捂住阳春的嘴,回头往阁楼一看,那里什么也沒有,那扇门还好好的掩着,这才庆幸着沒有惊到小妹“齐风已经去找了,一定会找到的……”
“络姐姐,你别骗我了,一定是朝廷的人沒找到,齐大哥才不得不去,大公子身负重伤,就算活着,谁给他治伤……”阳春绝望极了,她想不到一个理由,一星点的曙光驱赶心中阴郁的黑暗。
“春儿,朝廷的人根本沒去找,云宗大败退守丰南,自顾不暇……”络纱轻声劝着。
“那,大公子岂不更危险?大漠的人恨他入骨,楚国的皇帝与他积怨甚深,公子若落在他们手上,岂有活路?”阳春伤心欲绝,最可怕的结果是“或许,或许……连留个全尸都难……”
络纱慌了,彻底不知如何相劝,更后悔自己一时不忍将话说了出來,齐风再三嘱咐不能说不能说,她就是守不住秘密,见不得别人担心,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