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漏下的微弱光线被参天古木遮挡,破庙四周黑得跟深夜一样。
啪,一道闪电从东边儿直奔西南而去,雷声滚滚。
云初撑起身,爬到安晚晴身边,掰开她的嘴,将一粒药丸喂了进去,见她不吞,用嘴往她嘴里吹气,见她咽下了,他才对身后的人道“都办好了吗?”
“是。”方远站在几步之外,远远的望着云初。
“谢谢,你快走吧,免得云宗起疑。”云初并未转身,伸手拨顺安晚晴一头凌乱的发丝。
“好,一会儿青叔和春姑娘也该到了。”方远回答,“大哥,保重!”
方远走了,在他刚才站的地方躺着一个穿着与安晚晴一样的女子,安静的闭着眼,像睡着了一样。
云初久久的望着安晚晴,低头轻吻她冰冷的额际,再一次深深嗅着她独有的清香“晚晚,这是我能想到给你的最好的……”
“就像你说的,你的心是你一个人的,想飞多高就飞多高,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这样,我才会好过一些……”云初挪到树下,抱着安晚晴,十分平静的望着风云异动的天,不低不高的声音,像临别的嘱咐,但,怀中紧闭双眸,面色安宁的女子,对这一切却什么都不知道。
树林子里,传來压抑的哽咽抽泣声,在雷声乍停时,尤为清楚。
“带她走吧……”云初依旧望着风起云涌高不可及的苍天,声音满含沧桑的疲惫。
“你还有什么要对她说?”树林子里走出两抹白衣,男的牵着一旁泪盈于睫强制忍耐的女的缓缓走了过來,眼里满是叹息。
“我有一个请求……”云初缓缓道,“带上阳春,她会好好的照顾她……”
“好。”齐风答,而络纱却不明白为何要多一个人知道,节外生枝。
云初道了声谢,紧了紧环着安晚晴的双手,终于松开怀中的人,让她靠好在树下,撑着身站起挪向不远之处躺着的女人“她会在破庙里等,剩下的,就按你的意思做吧……”
齐风走过去,横抱起安晚晴,看了一眼络纱,转过身已消失在树下。
破庙之中,听到有脚步声,躲在佛像后头的阳春焦急的探出头去看,眼前这两个男女很熟悉,而男的怀中的女人更熟悉,阳春连忙起身“秀……”
齐风与络纱警惕的望向身后,看见阳春才放松了脑筋,本想将安晚晴放下休息一会儿,但阳春既然已到了,越快离开则是越好。
破庙之外,青竹帮着云初挖出一个坟坑,将躺在一旁的女子埋好。
雨从树叶间滴落两三滴之后,突然猛如倾盆之势,青竹见云初一动不动的望着坟包,默默的守在一旁。
虽然知道她并不像这土里埋的这位姑娘已经死了,她还活着,但却不能活在他的视线里,只能活在过去的记忆之中,往后,她好与不好他皆不知,这种活着却要分离的感觉比临死之时的诀别更钻心蚀骨,因为你不能喊不能叫,得生生忍下其中酸苦。
这场雨,无休无止,沒有一点鸣锣收兵的样子,哗啦啦的像要将一个春天的雨水在这一夜里倾尽似的,两个一身湿透的人一前一后一动不动的立在坟包之前,谁也不说话,身后文弱断续的人声,令青竹扭过头去看,远处,一抹微弱的火光慢慢往上,那是底下长而陡的白石梯,好像有不少人。
近了,再近了,青竹看清來的人是谁之时,脸色愈加沉凝“大公子,兰夫人來了。”
云初仿若未闻,兰墨一步一步走近,望着那拱起的坟包还有那遒劲刚硬的碑文,心绪万千,悲伤有之,心痛有之,庆幸有之……
“秀终究难逃一死吗?”兰墨的声音很低,说不清道不明,像极了在慨叹人生无常。
云初什么也沒说,他的世界突然之间雨停了,却沒有天晴,他发现要自己开口说一句话都是那么难办的事,也就干脆不说了。
兰墨抬头望着云初,她知他的痛,所以静静的陪着,去了伞,一块儿陪着他淋雨,悼念着长眠地底的人。
她终于明白他时而走神呼唤的“晚晚”是自家的秀,她也知道了那京城之中津津乐道的金童玉女之一的准驸马“梅思安”是自己的丈夫,原來只是名字不同而已,而知其一不知其二的自己还天真的以为,既然他能爱上除自己秀以外的姑娘,假以时日,他也能爱上自己,但她错得太离谱,就凭这“爱妻晚晚之墓”“夫梅思安立”就该知道,他的情沧桑岁月,经久不息。
雨打在脸上,顺势而下,连眼都睁不开,兰墨冷得瑟瑟发抖,忍了好久终于还是问道“云初,如果我不是白琼的人,你会不会对我好一点?”
云初的身子好像晃了晃,眨眼间又是一棵古松,风吹雨打不动分毫,白琼,,他们唯一争执不下的一个人,至今他还是不明白,她为何会那样极力保护他的仇人,明明她爱的是自己,明明她与白琼一点关系也沒有……
兰墨不知,不在于你是谁的人,只在于,从一开始,他的心里在乎了这一个人,他便愿意为这个人付出一切。
天刚刚亮,树叶间落下一缕白芒,云初抬了抬头,察觉到跟前的人终于动了一下,兰墨喜出望外的望着他,等着他回神转过头來看看自己。
雨夜之后,天边的朝霞真是美极了,满载着希望,温柔而明亮,好久沒欣赏这样的景色,忽然之间,脑海中全是那个温暖的黄昏瑰丽秀美,还有怀中的温暖。
落日余晖中,她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