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康伯的大实话,王之荀默然无语,简直无从分辨,他沉默了好久,方才勉强说道:“如果以这样莫须有的理由查禁报纸,这可秦太师在世的朝廷又有什么区别?还请陈公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陈康伯叹了口气说道:“就是因为朝中有人觉得,如果因为这样一点上不得台面的理由查禁了报纸,恐怕会使得那些主和派官员会趁机针对北伐复土的主战言论,借查禁报纸非议朝政官员之名,再次掀起针对主战派官员的言案,所以才出面阻止了这次查禁报纸的朝议。只是,这样的抵制又能坚持多久?若是你们这报纸把我们这些主战派官员也当成了攻击目标,那么到时恐怕就没有人会再出面为这报纸说话了。”
王之荀有些听出了陈康伯的言外之意,不由直接向他询问道:“陈公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要求《临安新报》今后成为主战派的喉舌,只能为主战派说话吗?”
陈康伯饮了一口茶水,慢悠悠的说道:“王世侄,莫要忘记了,令尊就是主张北伐复土的。在别人眼中,你难道不是主战派的一员?孙世侄之前也跟我说了,为了扩大评议朝中政策的文章版面,你向沈三郎进言也不止一次了。如果有我们愿意支持你,世侄难道还拿不到更多的话语权吗?沈三郎和老夫算起来,好歹也是后生晚辈,总要给老夫一点面子的。”
王之荀冷冷的瞪了一眼对面就坐的孙资,他这下总算明白对方为何会一早就坐在这里了。原来是拿着报社内部的消息,来向陈康伯献媚来了。虽然王之荀能够理解孙资想要出头的急迫,但并不能理解这位朋友出卖报社众人的行为。
虽然他在报社干了还不到20天,但是却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了这份工作,现在他一天不去报社转转,就觉得自己总好像有什么事情没做。只有每天审核那些从各处送来的消息和文稿,才能让他觉得自己的生活正一天一天的流逝,让他知道自己被一群人需要着。
这种工作所带来的快乐,不是邀请几个朋友游园聚会谈论诗词歌赋能获得的。前者能带给他成就感,而后者不过是朋友之间的消遣罢了。面对着陈康伯的暗示,他现在算是有些明白,那日沈敏在湖上游船中为何要对他们这些人的无所事事进行斥责了。
沉寂半响之后,王之荀只能推脱道:“陈公,这报社毕竟是三郎的产业,就算朝廷诸公想要对报社进行一些改变,也得先问一问三郎的意思吧?您直接找上我,这恐怕有些不合道理。”
陈康伯有些意外的看了王之荀一眼,不由微笑着说道:“王世侄难道以为,老夫还会夺了三郎的产业不成?好歹他也算是我江西乡党的门下,老夫若是干出了这样的事,岂不是让洪家兄弟戳老夫的脊梁骨么,老夫岂能这么干。孙世侄,你来跟王世侄说说吧,今日老夫叫你们两人过来谈什么。”
孙资赶紧起身向陈康伯躬身行礼,方才直起身体对着王之荀说道:“王兄,陈公找我们过来想要商议的是,假设沈子义不愿接受我们的安排,让《临安新报》成为主战派的喉舌,那么我们两人能否接手报社继续经营下去…”
听着这位孙朋友说了半天,王之荀大致理解了陈康伯的意思。朝中主战派官员如今虽然声势大涨,但是官家在清理了一部分秦党之后,却并没有继续清理朝中主和派官员的意思了,不但出面保住了秦桧的学生汤思退一脉,又召回了万俟卨。
五月初二官家下令任命万俟卨为尚书右仆射,同尚书左仆射沈该同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如此便确立了左右相共领朝政的格局。万俟卨是秉持秦桧路线的主和派,而沈该则是秉持先守后战的中间派,这样一来秦桧去世后一度偏向主战趋势的朝局,现在又偏转了回来。
这样的政治转向显然是无法为重新得势的主战派官员们所接受的,特别是秦桧这十余年来对非秦党一系的政治打压,除了主战派之外,不愿意附和秦桧政治主张的中间派官员,甚至是主和派官员,也一样在秦桧的打压范围之内。
因此官家认为朝中的秦党已经清除的差不多,该回复政局平静的时候,对于过去十余年里被打压的主战派官员和中间派官员来说,这样的政治清洗只不过才上了一道前汤,正席都还没开始呢,没人能够把一块从山顶滚下的巨石再推回原来的位置,哪怕是官家也不行。
只是现在的台谏官员虽然已经清洗了一遍,但大多还是秦桧提拔上来的官员,这些人虽然和秦党的关系不是那么的密切,要不然也会现在才得到提拔。但是他们毕竟是在秦桧独相时中的进士,和这位大宋的独相不可能不发生关系,因此他们自然是不希望继续翻秦党的旧账,免得最后翻到自己身上来的。
而秦桧死后,这台谏官员的任命之权又回到了官家的手中,主战派很难去影响这些官员的思想。虽然其中也有陈俊卿这样的主战派官员担任了殿中侍御史,但他的影响力却也无法同整个台院进行抗衡,更何况这位是张浚的支持者,现在正积极谋划让张浚复起之事,根本无暇关注其他事务。
在这样的局势之下,主战派需要一个能发出自己声音的舆论工具,对那些朝中剩余的秦党进行继续攻击,以推动这场对秦党的政治清算继续前行。孙资显然是嗅出了主战派官员的需要,刚好他又在《临安新报》干了几天,顿时发觉了一个适合于主战派官员所需要的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