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城内的气氛跟以往有了一些不同。
北衙六军调动兵马的消息已传了出去,值守皇宫城门的军卒如临大敌,未到时辰便早早关闭九门。
一骑骑快马朝城外飞驰而去,紧接着一队队将士从皇宫内开拔出来,将原来值守城门的内城兵马司全部被赶走,如今值守皇宫的兵马已全部换成了秦王府亲卫。
相比城内的紧张肃杀,皇宫却已一片鸡飞狗跳,到处皆是宦官们狼奔豕突的身影,惶恐地跑来跑去。
太极殿里,李渊脸色阴沉来回踱步,自从看到李建成、李元吉的尸首之后,那张日益苍老的面庞更是憔悴如斯。
毕竟是亲生的儿子,他再怎样老谋深算,可实际上也是一个平凡的父亲,即便这位‘父亲’的野心很大,但抓权的本事还是软弱了些,比起自己二儿子展现出来的狠辣手段,李渊过之而不及……
“金吾卫苗贺为何还没来?连他也背叛朕了吗?”李渊停下脚步,眼睛通红地瞪着殿内跪着的宦官,状若疯癫。
“就……就快来了,陛下勿忧,奴婢已派了十拨人去催了……”
“那就再派一拨人去催!快去!”
“是。”
话刚说完,殿门外一道匆忙的身影扑通跪在高高的门槛外。
“末将,金吾卫上将军苗贺,奉诏拜见陛下。”
李渊稍安,仿佛遇到救星般上前走了两步,接着又猛地停下脚步。惊疑地盯着苗贺,仔细审视着苗贺脸上的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错过。
不知过了多久,李渊幽幽问道:“苗贺,朕问你,天家待你若何?”
苗贺以头触地。大声道:“皇恩浩荡,末将只能以死相报。”
“你果真仍忠于天家,仍忠于朕吗?”
“末将愿对天发誓!”
“哪怕如今秦王兵临城下,社稷危若积卵,一触即倾?”
“生是皇家家将,死是皇家鬼兵!”
苗贺的表态很坚决,李渊这时才终于稍松了口气。无力地坐在软榻上,怔怔地盯着苗贺出神,忽的留下一行眼泪。
“自朕登基,所为皆无愧于天下,无愧于社稷。亲子篡位,图谋江山,朕真的哪里做错了吗?”
说着李渊悲从心来,强撑起来的丧子之痛一朝发泄出来,不禁老泪纵横。
苗贺手足无措,只得磕头道:“末将不懂国事朝政,唯剩一片忠心,但凡陛下有令,末将不畏生死!”
“苗贺……朕命你立刻召集内廷所有金吾卫卫队,埋伏于太极殿侧堂,听朕摔杯为令,你立刻带人冲上殿,拿下秦王等党羽!若有反抗,生死勿论!”
苗贺大惊,急忙叩首道:“末将谨尊陛下御令!”
“京师诸卫还剩多少人马未归顺秦王?”
“京师主要北衙六军等一十六卫皇城禁军已有半数被秦王逼降,包括羽林军,左右龙武军,共计二万余人,如今京师城内唯一未被秦王逼降的,就只剩下神武军大约两千人左右……”
李渊越听越失望,脸孔迅速涨红,怒道:“他们都是我大唐京师的守卫禁军,为何归顺得如此之快!难道朕堂堂天子,还比不上他一个‘秦王’么?!”
苗贺苦笑道:“陛下息怒,只因秦王拿下玄武门时,兵部侍郎李叶假传圣谕,以雷霆之速拿下了兵部尚书赵景慈,前有陛下‘诏令’,后有兵部调令文书,军中许多卫所都没弄清楚缘由,便被李叶统统收服。千牛卫虎贲将军周喜质疑李叶调令,被其当场斩杀在营地中……”
李叶!又是这个李叶!李渊脸色冰冷忽感心中郁结堵塞,这个不起眼的弱冠少年,没想到手段如此狠辣。
从最一开始李世民泾阳遇刺,这个李叶就开始在朝中渐渐崭露头角,再到如今,秦王兵谏逼宫,李叶更是在其中起到了最为重要的一环!
玄武门事变尚未成功,一切都还未落定,他便抢先一步拿下了城中禁军,此等胆气……他真的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么?
李渊不甘心道:“太子近卫呢?建成的长林军号称精锐,为何不见他们前来救驾?”
“来是来了,只是薛万彻、冯立等人前往玄武门途中,行至朱雀大道时被李叶率领的羽林卫拦截。”
李渊叹了口气:“薛万彻输了?”
“那倒没有,只是李叶早在封锁城中要道之前,就命人捉拿了那些与太子来往密切的官员家属,薛万彻的家眷正在其中,李叶杀了其长子之后,薛万彻被迫投降了……”
李渊绝望地道:“如此说来,皇城必破无疑,朕便是不想禅位也不能了……”
“那倒不是,虽说如今长安城已被秦王控制,但正如陛下所说,就算秦王攻下了皇城,若想继位,那也必须要得到陛下亲手下达的谕旨,只要陛下能够在秦王进殿之后将其拿下,其余党自溃……”
李渊点点头,眸中闪过一抹旁人看不懂的复杂之色:“苗贺,成败在此一举!一定要成功!若你能拿下朕这个逆子,朕封你为护国大将军!”
苗贺赶忙扣头,朗声道:“陛下放心,末将定不负圣恩!”
…………
苗贺走后,李渊仍在殿内来回踱步,越想越觉得恐惧不安,思量许久,又道:“来人。传朕口谕,召长安城内所有四品以上官员、武将太极殿议事!”
“陛下恕罪,如今承天门等皇城九门都已被秦王亲卫接管,您的口谕恐怕很难传出皇城了……”
李渊微怔,目光更加狠厉几分:“速速取来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