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府待了三天,除了夜里睡得不大踏实外,其他都很好。
虽说如今自己寄人篱下,但大太太果然像吴妈说的那般和蔼可亲,隔三差五便差人送来好些吃的用的。
只是玲珑玲俐跟自己不怎么亲近,路上碰到了随手打个招呼就走了,李瑶打小没啥朋友,倒也不在意。
只不过说到底都是自家的妹妹,往后还要相处很长时间。
李瑶在随身行李里翻找了一会儿摸出一个金丝楠木的首饰盒子,这是她最珍贵的东西了。
她在里面挑了挑,捡出一只翡翠镶金的镯子,两只成色稍逊的玉镯子和几件简单的首饰。
听父亲说过,这些都是上好的东西,是丁司令赏给他的,本来要给自己当嫁妆,如今也用不着,不如送给李家的几个夫人,算是感谢她们的照拂。
丫鬟云翠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镯子,眼睛都亮了,她铜铃一般的声音响起:“这可是小姐的嫁妆,你舍得送人么?”
李瑶笑笑:“如今我们寄人篱下,大太太又待我不薄,这点东西算不了什么。”
几个太太收了镯子,很是欢喜,四太太却拿着玉镯子端详半天。
四太太早听闻三爷生前跟着丁司令,这个丁司令土匪出生,杀人如麻,本翻不起什么大浪,但一年前,他在北方找到了一处墓穴,挖出来好些个宝贝。
用这些宝贝四处招兵买马,这才日渐壮大起来。
这件事情鲜有人知,四太太的亲哥哥乃是刘督察跟丁司令有些交情因此略知一二。
四太太面色有些嫌弃,拿着镯子嚷道:“这不是从那个墓里头挖出来的东西吧,墓里头的东西我可不要,晦气!”
大太太笑容立刻僵在脸上,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四太太,四太太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故意别过脸去,垂着眼睛不去看她。
李瑶没想到她会那样说,涨红了脸,低声回:“不是的,这些都是从铺子里挑的。”
四太太这才收了下来,几个夫人姨太太都得了东西。虽然她们平时过得锦衣玉食,稀罕的物件见的也不少,只不过李瑶给的镯子不论是成色还是品相都是上品。
明明是个平常的小丫头,能拿出这么好的东西真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玲珑和玲俐则分别得了一双翡翠耳坠子,很是欢喜,拉着她的手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很是亲热。
玲珑笑道:“三姐姐就是平时太过生分了,以后要跟我们多走动走动。”
而后的日子依然清淡,不过几个太太待她要比初见时热情了许多。
大太太生有一个女儿,前些年出嫁了,大概是没有儿女的陪伴,有些孤独,自李瑶回来,她就待她犹如亲生女儿一般。
眼看就要临近新年了,北方的冬天,此刻应该早就遍地白雪堆积,风声大的像打雷。
李瑶忽然怀念起和父亲围炉烤火剥着花生米,吃着熏羊肉的日子。
江南的冬天却不同,江南的冬天是渐入佳境,早上起来,地上是一层薄薄的白霜,像女人脸上的脂粉,等到太阳一出来,不一会儿功夫,就消失殆尽化为晨露了。
连西北风刮过来,至多也就冷上一两天,寒风一过,树叶也不会尽数凋零,再加上园子里头四季常青的树木,迎着寒风开的正旺的腊梅,比起北方的苍凉多了一些生机。
李瑶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收敛了些性子,大部分的时间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看书练练字,最多也是在院子里活动活动。
虽然在家里待到闷地发慌,可出了宅子更是人生地不熟。
今天的天气晴朗,日光洋溢,透过窗棂打在她正在翻阅的《天演论》上。
窗户外头,下人正拿着一把长长的扫帚清扫着地上的落叶。
今天家里的太太们都出去打牌了,园子里格外冷清,她想着去那边亭子坐坐,晒晒日光,顺带想一想,新年要给家里的太太们送些什么礼物。
他们这边兴送礼物,哪家结婚了,或是哪家太太的小孩过生日了,都要送礼的。
可她的压箱底上回都送出去了。
她想的有些出神。
她今天穿了件樱桃红的羊绒小背心,头发拿根素净的发卡别在耳后,跟初来李家简直判若两人,这样稍稍打扮起来倒也有了几分小姐模样。
她正愣神,忽然看到远处二姨太正拿着根鸡毛掸子怒气冲冲得往这边来,嘴巴里喊着:“小兔崽子,给老娘站住,今天非打断你的腿!”
李瑶站起身来,突然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冒出来一个毛头小子,正是上回在院子里看到的小少爷。
他正一脸惊恐地拽紧自己的衣裳,小脑袋偷偷探出来朝前看看,又往她身后缩了缩,小声对李瑶说道:“嘘,你别出声!”
上回没见着小少爷,这孩子红扑扑的脸像个苹果一般,着实可爱。
二姨太远远就看到了他,故意不出声走到了李瑶面前,一把将藏在李瑶身后的小少爷拽了出来,一手扭住耳朵,一手拿着鸡毛掸子要去打他屁股。
嘴里骂骂咧咧:“我叫你躲,我叫你躲。”
小少爷一了一眼眶的泪,皱紧眉头,长大嘴巴,发出杀猪般地嚎叫。
震地李瑶耳朵有些疼,这鸡毛掸子还没打到身上就哭得这么凄惨。
二姨太脸上更不好看了。
“哭,就知道哭,吵死了!”
小少爷一面叫一面又可怜兮兮地看着李瑶,想着让她给求个情。
李瑶原本是个不爱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