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又陌生的廊腰缦回。
以往进宫,许云深都是作为布衣之身,匆匆来去。
这回不一样,他身上还担着极北道巡检钦差的官职前来述职。
虽然蛮族大举入侵,整个极北道名存实亡,他的工作也受到影响,但终究是要按程序跑一趟的。
接引宦官不是先前见过的小太监魏谨,而是换了一个面向有些富态的。
许云深有些好奇,问道:“我上回来还是魏谨接引呢,怎换了你,他去哪了。”
“魏谨?”那名富态脸的太监有些疑惑,随后恍然大悟,“您说小顺子阿,他最近发达了,被调到皇后那边做差,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
看来这名太监对魏谨的升职有些不服气,在那里埋怨了两句。
许云深哑然失笑,他知道那名聪慧低调的小顺子,绝对会在同辈面前藏锋,所以也就没表现出能力。
他摇摇头,没说什么。
很快到了熟悉的万事殿。
里面宫女太监在忙碌地来回搬运奏章,而复杂轨迹运动的中心点则是皇帝陈若。
与以往许云深见到的没什么不同,陈若依旧紧缩着眉头,盯着手上的各种本本看。
如果不是宫女小声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他还没注意到许云深等人的到来。
“许卿来了,快快请坐。这位便是弟媳吧?大唐建国后的首位大修行者!”
陈若看起来就像一个热情好客的中年男子,而不是一个强盛帝国的最高统治者。
要说威严,大唐的皇帝还是有一点的,不过也仅有一点。
路边种地的农夫都敢私下里调侃两句,皇帝与后宫的私生活云云。
许云深长揖,玉中歌也长揖。
本来此次进宫,是只有许云深前来述职的,并无召见玉中歌的意思。
因此,陈若在见到许云深旁边站着一位女子的时候,眼中还划过一道异色。
索性城府较深,不满也就压了下去,还装出了热忱的样子。
许云深点点头,回答道:“正是内人玉中歌,此次便是前来向陛下陈述极北道之事宜。”
“罢了罢了,极北道的惨案朕已经听各路反复说了许多遍了,许卿也不必再赘述。”陈若叹了口气,摆摆手,脸上作沉痛状。
不管怎么说,陈若这番话属实有些让许云深下不来台的意味了,况且许云深本次进宫便是为了述职,否则他来作甚?
许云深皱了下眉,问:“那敢问陛下这次召我前来,又有何意?”
……
从宫中出来,许云深神色有些怪异,又回头看了眼高耸的朱雀门。
来时有人接送,走时就没了,他们二人只能慢慢踱步回去。
小别后的重逢,让许云深和玉中歌格外珍惜时间。
玉中歌开口问道:
“云深,你怎么看?”
“嗯?”
许云深一时间看着玉中歌的侧颜出了神,听她提到自己,方才回神。
“回去再说吧,这大街上,保不齐会有幕内之人。”
“嗯。”
玉中歌轻抿粉润的嘴唇,提议道:“我们走第六大街吧?”
第六大街大概在皇宫中轴线的位置,距离他们住的文子监,也不算绕路。
只是往常赶路的人不会这么走,因为第六大街是著名的商业街,人群熙熙攘攘。
许云深看着玉中歌期待的眼神,轻颤的睫毛,轻笑了一声,摸摸她的头,说道:
“好啊,都依你。”
许云深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他们初次相遇的时候。
他那时候带着玉中歌,在长安的近壁区,吃吃逛逛,把盘缠都花的七七八八。
还自我安慰说是度人,没想到现在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想到这,许云深不由露出一丝甜蜜的苦笑。
“怎么了,云深?”
玉中歌一路上都带着好看的笑容,牵着许云深的手,完全不似一个闯过虚空战场的大修行者,而是一个沉迷爱情的小女生。
但一颗心,分成十瓣,有八瓣放在许云深的身上。
所以许云深的种种变化,都让她感知的清清楚楚。
旁边过去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许云深摇摇头,从小贩那买了两串,递给她,说道:“没,就是想到了去年我们刚相遇的时候。”
去年?
那时候玉中歌还是个一无所知的,刚下山的小姑娘。
玉中歌倩目流转,瞪了他一眼,道:“我还记得……在客栈的时候,你一直盯着……”
“那时候不懂事,不懂事。”许云深一时大囧。
“我看你阿,骨子里就是个坏蛋。”
玉中歌俏脸微微发烫,别过脸去,手上紧紧攥着糖葫芦。
……
“什么,老和尚下山了?”
皇帝陈若方才迟迟得到这个消息,震惊之下,一个没站稳,坐倒在了椅子里。
旁边的宫女大惊下想来扶他,被他挥手斥退。
陈若的手用力地按在椅子的扶手上,紧紧盯着眼前这个来汇报消息的人,想从他那双阴险的三角眼中看出什么东西。
半天,陈若咽下一口气,沉声问:“他下山做了什么?”
原来老和尚在与许云深分别后,没有直接回山,还在天下逛了一大圈。
其中包括各种重地,非重地,路边小摊,王府大院。
反正就是,各种该看的不该看的,能进的不能进的都走了一遍。
然后,几近所有人都知道老和尚下山了。只是不知为何没有来长安,特别是皇宫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