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和缓的一番陈述,就如同被一把锋利的尖刀直直地捅进苏铭的心,痛得他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苏铭看着手臂,不禁注目手腕上的割伤,虽然用绷带缠了起来,可是显然血水浸透,那绷带早已经成了黑色。
绷带仿佛是用血浇铸在手上,被鲜血浸透,掌心处炙热,手臂上结痂发黑冰冷刺骨。
而对于手臂上的伤,苏铭已无知无觉,再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一切的一切,在这个的,如同一把刺进苏铭心中的尖锐的匕首,在深处隐隐作痛。
“所以你就去了,结果被刺伤?!”莫流年问。
很荒诞,却真实,真实如尖而薄的利刃,缓缓将心头最珍惜的某处细细割开。
一路划下,锐生生地痛,却又干涸得滴不出血来,迫得苏铭不得不张开嘴来,大口大口地喘息,徒劳地企图在呼吸间带走一些痛意。
苏铭的喉结猝然滑动了一下。
他紧握起拳,本已极短的指甲深深扎进了掌心的肉里。
苏铭颤抖着开了口,尽管竭力压抑,但声音中还是带出了急促破碎的喘息。
苏铭哽咽着说:“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她会为我这么做,如果我知道,我宁愿两只手都被砍断,也不会挣扎着回去的。”
那嘶吼声悲怆愤懑,也不知蕴含了多少情感,听得人心弦震颤。
苏铭缓缓的松开紧握拳的手,这是才感觉到指尖一阵刺痛,仔细一看,才发现不血肉已经扎入指甲里面,指尖早已血迹斑斑,手掌受伤处更是传来阵阵尖锐的疼痛。
可这种皮肉之苦,又那里比得上那镂骨铭心之痛。
谁也不会想到,此时的苏铭,心窝里已经刺进了一根尖锐的芒刺。
然而这一刻,那钻心剜骨般不甘又绝望的痛苦回来了。
如同锋利的刀尖刺入心脏之中是那么的容易。
小半仙将手搭在苏铭肩上,叹了口气,“算了,一切都是天意,来喜走的很安详。”
苏铭只觉得一把尖刀插入了他心里,浑身血淋淋的。
他从来没觉得这么痛过。
“你是怎么想起以前的事的?”莫流年问。
一道霹雳从苏铭头顶穿过,脑中化成一片空白,接着痛、怒、悲,万般滋味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紧紧包裹。
象有一只手生生的将苏铭的心脏掏出,在他眼前狠狠地捏碎,痛得无法呼吸,也无法思考,
泪洒衣襟,眸子瞬间变窄,寒光刺人,刺痛了别人,也刺痛了自己。
瑟瑟的寒风勾苏铭丝丝的痛楚,就像一根尖利的银针狠狠扎进他内心最柔软的回忆。
“我在昏迷中看到了所有的事。”苏铭痴痴的说。
那是在早晨醒来时,苏铭眼前的噩梦,在一瞬间粉碎,化为万千尖锐的碎片,扎入她的眼睛和心口,剧痛带着黑暗汹涌而来,将她淹没。
当时,苏铭猛然从床上坐起,惊惧地喘息着,瞪大眼睛看向四周。
凝固窗外蓝色的天空,当时苏铭一个人惊坐起,满脸都是尚且温热的眼泪。
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自己要去往何方。
一幕幕,一场场,一句句,一声声,陈年的疮痂,又被揭起,下面的伤口却从未曾愈合,反而沤出了脓血。
而此刻苏铭谈到前尘往事的内心有着刻骨的怨毒,如酒一般,越酿越陈,一时之间,翻腾而起,五脏六腑,皆被毒药腐蚀了一般,从寸寸骨节,到丝丝毛发,有知觉处,无知觉处,都在隐隐生痛。
“既然你都知道了,就该知道,无论是来喜,还是阿福,或者是喜乐,来福,都希望你能好好的坚强的挺起胸膛活下去,不然,她们的牺牲,毫无意义。”莫流年盯着苏铭,一字一句认真的说。
“我知道,是她们给了我新的生命,我一定洗心革面,也真的感谢你们。”苏铭眼中闪着泪光。
当岁月如白驹过隙,苏铭曾经的不羁与张狂在风吹雨打里化为厚厚粉尘累积的顽石。
有着坚硬的外表,苏铭脆弱的内心,并不需要一把锋利的刀刃,只消一句话,一抹微笑,一个动作,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刺透心脏。
苏铭此刻仿佛还可以看到血液在透明的血管里缓缓流动。
她的笑容,就像一把刀,狠狠的刺进了苏铭的胸膛,撕绞着痛彻的心弦。
她的活泼,她的开朗,自己腼腆害羞的样子,让苏铭一生不忘……
这些,都是苏铭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往后的日子里每每想起,总会像个疯子一样的傻笑,然后,找个无人的角落,默默的低吟。
莫流年终于露出一丝微笑,看着茶几上的风筝,又拿出那本手札递给苏铭,“这是属于你的,她们一定很想留在你身边。”
秋天的风很凉,吹起桌上摊开的手札。
吹落一页稍稍泛黄的旧文字上面。
上面描述着一人撑着一把油纸伞,不经意的回头,那般清在当年的那一瞬间。
又翻过了一页,这一次她一直在等着什么,只身站在满天白雪中,深情地等待着什么。
仿佛远处有着一个人,缓缓走来,可惜他从来也没有等到那人的归来。
她微微失望地转身,回到屋中,静默了一下,转眼看见手边的风筝,拿起一只漂亮的红色风筝,又低下头,柔柔地笑了……
然后苏铭又轻轻抚摸着那风筝,他不敢眨眼,只怔怔出的,近乎出神地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非常缓慢,就这样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