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云到底被秋纹拖上了岸。/p
秋纹卯足了劲儿,一定要将三小姐安安全全地带离岸边。几个家丁过来,与她们一个大木盆。/p
梓云在盆内坐定,嘴里不住念“阿弥陀佛”,一边又紧紧拉住秋纹的手,又惊惶又郁闷:“我到底怎么了?我分明记得自己不是躺下去睡着了的么?怎么又会在水里?”/p
秋纹只得安慰:“没事了。”/p
“到底怎么了?”/p
“都是这池子不好。不,是我不好,不该劝说大爷在里头种了许多的菱藕,弄得人跌进了,站都站不稳。”/p
梓云倒笑了。“秋纹,这是你一番好意,想着帮草庐多一点收成。真正也奇怪得很,好好儿的我竟会往池子里钻……”/p
梓云不好意思了。她十岁了,虽然还是个小孩儿,但已经有了一点少女的矜持。大白天儿的,人这样多,这以后家里人要拿这事儿当笑话了!/p
桐云桑云闻讯赶来了。/p
她们都面露不解之色。老太太竟也来了。老太太是由人抬着来的。绮兰死了,老太太精神就有些不大好。从轩瑞堂到草庐,并不算近,若是平时,老太太也可一人拄着拐杖,但今日却不行。/p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照顾三姑娘的?”/p
底下人就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可既是老太太问话,到底得有一个出来回话儿的。最终是甄妈妈站了出来。/p
她一出来,那厢孙姨娘和佩鸾就慌乱了。/p
佩鸾不但慌,心里也歉疚,都是她带累了姨娘。今儿老太太来了,少不得一一细问,如牵连出了姨娘,自己横竖只有死的份儿了。/p
甄妈妈就将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太太。/p
老太太细细听着,一会儿点头,一会儿缓缓摇头。/p
众人也都不是傻子,都明白三小姐一会儿昏迷一会儿投水的,实则是喝了那茶水的缘故。茶水是秋纹倒的。若秋纹有嫌疑,她该将茶杯一股脑儿地扔了,毁灭证据。可她没这样干。诡异的是,孙姨娘和佩鸾倒是拼死拼活地要将这杯子拿过去。/p
这就奇了。/p
老太太问孙姨娘:“三丫头喝点儿茶,那杯子是溪墨用的,你要过去干甚?难道那屋子里就没有别的杯子?”/p
孙姨娘强撑着回:“儿媳因为听书,溪墨的那只杯子,是汝窑定制的,最上乘的官货,心里好了奇……”/p
这话,说得甚是勉强,不中听。/p
在史府,老爷史渊书房的茶具,那才是一等一的好。/p
此番,孙姨娘的额头已然布满大汗,她不住地拿绢儿擦拭,又不住地拿眼儿看着佩鸾。佩鸾明白主子的意思。/p
梓云换过衣裳,也过来了。/p
秋纹也进屋,另换衣裳,又将那只杯子捧了出来。/p
“你们真不叫人清闲。”老太太见秋纹高高举着杯子,便又问,“这杯子里可还有剩余的茶水?”/p
秋纹就说“是”。/p
“那就叫郎中来,一检就知。”老太太故意说得轻描淡写。/p
一时,郎中就来了。/p
又半盏茶的工夫,郎中检验完了,又过来回,说这茶水无毒,不过掺杂了一点不该有的东西。老太太就问是何东西?/p
那郎中犹豫片刻,说是“金银粉”。/p
“金银粉?”老太太吃惊不已,“好好的茶杯里,怎么掺有这么个东西?”吃惊过后,老太太却又发怒。/p
那孙姨娘就示意佩鸾过去。/p
佩鸾低着头,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p
老太太重重叹息:“秋纹啊,你是一点不知这水里有这么个东西吗?”/p
秋纹摇头。/p
“果真不知?”/p
“奴婢真的不知。奴婢伺候大爷,也算尽心尽力。这金银粉,奴婢是听也未听过。”秋纹说得老老实实。/p
老太太再次叹息:“你们年轻的人自然不知,这金银粉是一味欢药。以前宫廷里用的。但后来也不许研制了。只有那些勾栏瓦肆,风月之地,才有这些东西兜售。”/p
欢药?/p
秋纹一惊。/p
莫非,梓云还是孩子,喝下了,不能行男女之事,但却能危害人的性命?/p
老太太命众人全都跪下。/p
“到底这粉末从哪儿弄来的?这真凶,就混在其中。赶紧招认了事,否则我家法伺候!”/p
老太太不糊涂。这事儿和秋纹没干系。她若是故意,也该拿这茶水去勾引孙子溪墨,而非耍弄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p
再则,秋纹若真有这心思,她有的是机会。今日,溪墨还未回来,人且不在,她又如何勾引?/p
再则,若她出于疏忽,大抵可以在别人未赶来之前,将茶杯摔了了事。/p
这其中,应该另有蹊跷。/p
老太太深深皱着眉头,看向苍翠的天色。杏花开了,天气一日一日地暖融了,这人的私欲呀,便也和这天气一样,一天天地膨胀起来。/p
“我再问你们一次!”一个丫头递来老太太的拐棍,老太太重重敲击。/p
鸦雀无声。/p
静得连树上的鸟儿都不发一点声音。/p
秋纹看向佩鸾颤抖的身躯。她已经猜出一点结果了。只是,佩鸾与自己无冤无仇,她若真这样干,显然背后有人指使她。/p
这背后的指使者是谁,想也不用想。/p
佩鸾低着头,更是默默流泪。/p
秋纹暗叫不好。/p
果然,只见佩鸾从人群中向前跪拜一步,口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