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木安猛然警醒,关中之北荒凉归荒凉,但也不应该这般没有人烟,甚至连虫兽都难见,这样的寂静太过不寻常了,只有一种可能才会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是有大军杀来,人不敢近,虫兽也会自然的选择避开!
高元冷冷的看着北方,喃喃低语道:“可是急了?想拖住我的脚步?你觉得我会只出一步棋吗?”他不再看向北方,手背到身后道:“埋锅造饭,让将士门好好休息,这些日子来也苦了他们了。”
长孙云相的六千骑兵就埋伏在距高元大营数里之外的树林里,只等高元数万大军通过此处,突然发难,应可以搅得中军大乱,幸运的话,甚至可以上演当年李密袭杀张须陀的大海寺之战,然而透过稀疏的枝叶,长孙云相却看到了高元大军停住了脚步,就地扎营,他身边的副将李宏小声嘀咕道:“将军,高元也不过如此吗?军情紧急还这般谨慎…”长孙云相也深深的蹙眉寻思,片刻后问道:“当年陈州军围困右威卫之时,高元大军如何行动?”“未救右威卫,反攻陈州,一举端了陈州,绝了陈州军的后路。”李宏当时作为党项军一部也参与了那次进攻陈州之战,对于高元这一战略还是大为佩服的。
长孙云相自然也知道陈州之战,他更知道当年高元如何平定三边,当年作为千牛卫郎将他也参与了镇压党项沙陀之乱,高元一向喜欢用奇,同时又擅长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奇正相辅,绝非等闲之辈,而今高元率数万骑兵截断他的大军与庆州程济时的联系,正符合他的用奇,然而,数万大军作为奇兵,是否太过浪费了点?长孙云相眉头一皱,顿感不妙,道:“坏了,高元用奇定不在此处!”一语至此,冷汗大出,长孙云相差不多已经猜出高元的战略了,夏州庆州才是高元必取之地,而州是可取亦可不取,高元这些军队只是为了拖住他的主力大军。
如何是好?放弃袭击高元主力,则高元可以以泰山压顶之势取州,彻底隔断他的三万大军与程济时部联系,若是不放弃,则高元必取庆夏二州,同样的完成分割高定周十余万大军的联系,两害相权取其轻,长孙云相思索了片刻道:“全军放弃偷袭高元部,立刻北返,与程留守合兵!”
一声令下,六千骑兵立刻整装待发,远在数里之外的高元只是看了看树林间飞鸟惊飞,就已经明白了长孙云相的打算,他向木安说道:“敌军欲退,你等立刻领军追击,不必尽杀之,疲累敌军即可。”“若!”木安应诺道,随后与五千骑兵翻身上马,向不远处长孙云相埋伏的树林奔去。
“报,梁贼动了!”“全军出动还是?”长孙云相回头一看,一线黑压压的骑兵向树林奔来,数量不下数千,而同时,高元的大军却依然稳固,李宏瞧了一眼,翻身上马道:“长孙将军,末将为你断后!”不需要长孙云相下命令,同时有千余骑士翻身上马,迎着杀来的木安军反击过去。
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长孙云相也立刻率领剩余数千骑兵脱离战团,一路北上,现在能早一刻会师,他就多一分主动。
木安看着从树林里冲来的黑压压的骑兵,脸上丝毫没有波澜,冷静的下令道:“放箭,射杀之。”这个命令下达之时,木安脸色极为平静,其实心里早已如刀绞般疼痛,这些与他们兵戈相向的勇士,与他一样都是大周的勇士啊!曾经他们曾经一起为大周流过血,曾经一起杀过鞑子,而今,只因为一个争位之争,却要兵戈相见,这次三边之战,不知有多少勇士会长眠在千秋家国梦中…
他不恨高定周,高定周是忠臣,忠于先帝之臣,奉天讨逆,为先帝复仇,从来都不应该被指责,他更不会去恨皇帝,恨高元,皇帝是天下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剿灭反叛是每一个皇帝都会做的事,而高元呢,他不过是忠于皇帝,忠于大周而已,亲手绞杀自己兄长的唯一遗孤,相信他比谁都难受,要怪就怪这贼老天,这样的时代,这样的身不由己…
万箭齐发,虽然有护甲和盾牌的抵挡,依然有无数勇士一个接着一个的落马,木安闭了闭眼,忍住眼中的酸涩,抽出横刀喝道:“追亡逐北!”
一千人只是拖住了半个时辰,然而这半个时辰已经是得天之幸了,长孙云相不敢向后看去,他知道李宏此战有死无生,他不想看着自己的弟兄们一个个被杀,更不想做一个逃兵,然而他却没有办法,紧紧咬着双唇,血水流了下来却也毫无所觉。
在怀安的程济时同样也是焦躁不安,战事渐渐不利,坐困愁城的他也预感到战局不利,这些日子来,围攻怀安虽然只是佯攻,他也损失了近五千人,如今大军尚凑不足两万人,而且军中更是已经五日不见北方运来的军粮,程济时隐隐察觉到了夏州可能有变,“大将军,运粮队回来了。”亲兵进了军帐道,程济时闻言大喜,这次派出的运粮队已经五日了,本来三日就能往返,如今多耗了两天,也许只是沿途战事不断吧。
“运回了多少粮食?”程济时一边穿戴好战甲,一边走出军帐,还不时问向身边的亲兵,“…”亲兵没有回答,程济时心里咯噔一下,定住脚步,转身看向自己的亲兵,又问道:“到底运来了多少军粮?”“一粒军粮都没运来,”亲兵嗫嚅着双唇颤抖着嗓子道:“夏州军开城迎高元军,我们的运粮队见势不妙,立刻返回,幸保得人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