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宅
“碧芳,你快来看看,四小姐又烧上了……”
“真的假的?你且等等……”
“呦,真的烧了,都怪你,这大冷天的你拿那么多炭火出去一点不给她留,她要是烧死了,我们都要惹麻烦。”
“你骂我作甚,那炭火你没用是吧,昨个儿还用的挺开心的,现在倒是来怪我了!”
“你……!”
“行了!你们两个吵什么,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她弄醒,去取个浸湿了帕子过来。”
“……这能有用吗?”
“你管呢,先让她醒了咱们再去请大夫,不然的话咱们怎么解释……对了,把炭烧上。”
施昭阳觉得周身冰火两重,眉峰微微蹙起,胸口一股难言的郁气憋得她十分难受,更别提周围还有三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推卸责任,半点不顾床上人的情况。
三人大抵是担心她烧死,一个个都乱了阵脚,碧芳和碧柳吵得不可开交,碧然被生生波及,愤愤将手里的凉帕子甩在施昭阳的脸上,插着腰和她二人吵了起来。
施昭阳被这突如其来的冷激的顿时清醒了八九分,喉间涌上一股痒意。
碧芳三人正吵着,突然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断。
醒了便代表有救了,碧芳三人乐不可支,也施不上吵,纷纷拥了上去,嘘寒问暖一副紧张至极的模样。
施昭阳将她三人的争吵听得清清楚楚,加之脑袋难受,根本不曾多想便狠狠把身边人推了出去,吞了口涎水骂道:“都给我滚出去——”
碧柳没设防的跌坐在地,大抵是没见过平日里温和软弱的施轻罗有发脾气的时候,见她凤眸微眯,面露怒气的模样,倒真被吓退了几分,碧然心想,恐怕施轻罗是想起碧柳偷了炭火一事心有怒气,想着此时还是不宜继续惹她,便连拉带拽的领着碧芳和碧柳出了房门。
房门紧闭,施昭阳才放松了神经,任由身子跌在床上,一手搭在面上,调匀呼吸。
半晌后,施昭阳才咬着下唇,胸口震颤发出几声闷闷的笑来。
施昭阳,施轻罗。
老天果真有眼,她注定命不该绝!
施昭阳缓缓睁开双目,盯着眼前的床帏。
只是可惜她并非重回了自己的身体,反倒进了施家四小姐施轻罗的身子。
还多了一段异常凄惨的记忆,施轻罗攥了攥胸前衣襟,额上直冒冷汗。
这施家四小姐施轻罗的经历之悲惨,与她可谓是不遑多让。
若说起施轻罗的生父,那是施昭阳生父施耀的庶弟,多年前施老爷子去世,施家的几个兄弟姐妹分家后便天各一方,施耀作为嫡子带着老夫人留在了元国,靠着秦茹坐上了相国的位置,而他的庶弟施从远走殷国。
施轻罗能从过往的记忆中剥茧抽丝到施从的发家史,这两兄弟果然是兄弟,施耀靠娶了秦茹坐上了高位,施从也不知如何俘获了京中太师嫡女的芳心,二人成亲后施从跟着丈人一起做事,也成了殷国的吏部侍郎了,他丈人逝世后,也爬上了吏部尚书的位置。
施从有不少的姬妾,子女成群,施轻罗今年十六,是施从的第四个女儿。
施轻罗的娘徐氏出身风尘之地,乃是京内花楼的花魁,虽然跟施从之时也是清白之身,可到底出生在烟花之地,更别提肚子不争气生了个女儿,母女俩在施府地位低下,颇不受待见。
徐氏没能靠着孩子上位,反倒被拖累的更加苦难,心里自然怨恨,对待施轻罗半点不上心,施轻罗幼时也不照料,整日在府上游晃,想着复宠,导致施轻罗冬日受凉未来得及救治,身子落下病根,到了十六了还小小的一只,孱弱又可怜。
施轻罗低头咳嗽了几声,此次施轻罗被送离施宅惨死在这施家别院,更是因为被人当成了替死鬼。
施轻罗平复着心中怨气,薄唇轻抿,既然她借了施轻罗的身子还阳,那施轻罗便是她,施轻罗的怨自然也是她的怨,这白白没了的一条性命,谁害的,谁便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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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小姐……您怎么样了?奴婢将大夫请来了,四小姐?”
施轻罗半梦半醒间,听得门扉被叩响,碧柳小心翼翼的探头进来,床与房门间还隔着一道雕花屏风,碧柳不知施轻罗是醒着还是晕了过去,想想还是得进去看看,便捧着手里的小几探头探脑的绕过屏风。
施轻罗侧着身子,脸对着床里头。
跟着施轻罗来到别庄的三个丫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碧然是大夫人丁氏的心腹之一,这次施轻罗之所以被送来别庄,也是因为替了她的小女儿顶罪。
丁氏是施府的大夫人,嫁给施从的时间最长,可惜夫妻几十年就是生不出儿子,只有一个大女儿施椒兰和小女儿施宝枝,施椒兰是殷国响当当的才女,做得无数好诗,可谓是德才兼备,而施宝枝今年不过十三岁,刁蛮跋扈目中无人。
施轻罗性子软弱,轻易不与人交恶,又因出身低下,对待嫡出的两位小姐是半点不敢忤逆。
眼看太后寿宴在即,凡是收到请帖受邀前去的世家纷纷给太后准备了寿礼,施家准备的乃是万金寻来的一副《群仙贺寿图》,就摆在施从的书房内。
施宝枝对这副万金图十分好奇,可惜施从和丁氏都说那图是送给太后的寿礼,万万动不得,施宝枝怎么能忍得住好奇,便挑了个日悼矗岂知看图时打翻了茶水,贺寿图全被染花。
施宝枝心中怕极了,正在不知如何是好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