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予置评的微微颔首,瞿菀儿又道:“不过真正让我感到意外的,还是四姐姐!”说到这里,她却又忽然一笑:“宫中最受宠爱的两位公主都这般看重于你,你可高兴吗?”
风细细苦笑,半晌道:“论理我是该高兴的,但不知怎么的,如今我却只觉惶恐!”
“惶恐?”瞿菀儿嗤笑出声:“你有这么硬的靠山,外头若有人知道的,该不知如何羡慕!怎么你却惶恐起来?”这话初听仿佛讥嘲,但她的面色却不知怎么的竟好转了些。
稍稍敛眉,风细细平静道:“不知姐姐可曾听过‘邹忌问美’的典故?”
齐有重臣邹忌修美俊朗,自负容颜,问美于其妻、妾、客,得到了一致的夸赞。几天后,邹忌见到了他比美的对象徐公,细细审视后,自问不如,又经深思熟虑,终于明白过来——妻子赞他,是偏爱;小妾赞他,是惧怕;客人赞他,则因有事相求。
毫无疑问的,邹忌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而风细细,也同样不是自高自大之人。她自己有多少份量,自己清楚明白得很。瞿菀儿所以肯帮她,一因她的母亲瞿氏夫人;二因她远走的兄长风入松;宇文琳琅,与她曾有数面之缘,性情相投之下,帮她一二,倒也还能接受;然而宇文琼玉呢?这位四公主与她不过是第一回见面,为何就会如此热络?
她既没理由偏爱她,也更不会惧怕她,那么,她的热忱又从何而来?
“‘邹忌问美’吗?”微微一笑,瞿菀儿道:“这个典故拿来用在这里,倒还真是合宜!”
风细细也不言语,只拿了眼去看她,眸中透出明明白白的疑惑。然而瞿菀儿却只是摇头:“你不必这么看我,四姐姐对你如此亲密的理由,我也并不敢肯定!”
事实上,她托宇文琳琅问宇文琼玉讨要请柬之时,宇文琼玉表现得并不积极,甚至还问了一句:这事儿国公爷可知道吗?这话细论起来不算留难,但也绝不似今日这般热切。
若非如此,瞿菀儿又怎会巴巴的赶来四公主府,与风细细见面。
她既这么说了,风细细自也不好勉强什么,只得点头答应了一声,双眸却仍一眨不眨的看着瞿菀儿。她可不认为瞿菀儿这时候将她带到这里来,只为说这些不疼不痒的话。
沉默片刻,瞿菀儿接道:“四姐姐是懿德先皇后所出,这事儿,你该是知道的吧?”见风细细点头应是,她才又续道:“在宫中,生存其实殊为不易!不管你是妃嫔、是宫人,甚至是皇子、皇女都一样!四姐姐……虽说是嫡出的公主,但懿德先皇后薨逝后,她过的也不易。”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轻嘲的一笑:“比如……你看得出吗?她其实并不喜欢琳琅!”
忍不住“啊”了一声,风细细的面上,第一次现出了惊愕之色。她与宇文琼玉从前并没见过,但在她看来,宇文琼玉对宇文琳琅容,甚至接近溺爱的。这一点,任何人都能从她的一举一动中清清楚楚的看出来。
“你自然是看不出来的……”瞿菀儿笑:“就是我,若不是与四姐姐相识多年,又一贯亲近,只怕也是看不出来!”她伸了手,从棋盅内拈起一粒黑子慢慢在指尖把玩着,纯黑如墨又缜密细润的黑子衬着她白如初雪、纤弱春葱的手指,显出一种别样的触目惊心的艳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