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杏滔滔不绝,阔论高谈谈起江湖上十大家族往事历史的过程中,陆谦玉的面前正有一只苍蝇绕着他一圈,两圈,三圈的乱飞着。等它飞到了第四圈的时候,陆谦玉吹出一口气,吓得苍蝇飞到了窗外去。
不大的房间里被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充斥着。熏的他眼睛涩,头发昏,好像肚子里有什么东西隐隐作祟,一阵阵反胃。当他趁着林杏不注意,默默的干呕了一下,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药铺的窗户向外打开着,下午的阳光温和的从西方照射过来,在陆谦玉的肩膀上留下了几分惬意,房屋的影子印在了街道上,行人不时的从阴影里走过,当他们看见一地狼藉的木屑以及被花千鬼的撞碎的窗户的时候,他们纷纷停下脚步,带着好奇的表情,低声谈论着。
对于这些嚼舌小事,陆谦玉和林杏不约而同的表现置若罔闻,漠不关心。
林杏依然在一旁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引吭高歌着关于十大家族的伟大事迹。
陆谦玉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旁边上是一张小茶桌,上面有一个盛满铁观音的紫砂壶,一个青花瓷的高茶杯,杯盖上描绘着一个衣不遮体,窈窕曼舞的女人,以及一个带着药渣的空碗,那是林杏为他调配的疗伤猛药,他当时想也没想,一口气全都灌了下去,除了苦涩刺鼻的滋味,他则没有体会到林杏吹嘘的那样舒筋活血,调和内息的神奇疗效,可能药效还未发生作用,他把这件事情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一只手拄着左侧的脸颊,肉挤压到了鼻子附近,因而形成了怪诞的表情,陆谦玉露出呆滞的的眼神,把头微微扭向了窗外,甚至是长时间不经意的保持着这个动作,致使他现在脖子有点酸疼。
他主要是为了看人,并非是什么风景。正对着他的街道,是用青石板铺就的,一块块长条形的石头,好像是青色巨蟒的鳞片,从他这个角度上看去,仅能看见街的一小段,对面是几家店铺,分别是当铺、铁匠铺、以及干果铺子。
当铺最显眼的是一块当字的巨大匾额,高高的门槛,两个手持短棍的汉子,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露出一副凶狠的表情,犹如两条龇牙咧嘴的猎犬似的。来到这里的人,大多脚步蹒跚,犹豫不决,穿着简单朴素的衣服,怀抱各类物件,脸上带着苦涩的表情。他们匆匆而来,再悄然而去,出来的时候,往往都会更加的愁容不展;也有那么一小部分,大笑着来,得意的离开。陆谦玉揣测,之前那些可能是为了生计而迫不得已,而后面这些人,恰似一群赌徒泼皮。生活桎梏,各不尽同,无论脸上带着怎样的表情,来到当铺的,大多不幸!
铁匠铺子里,画面和谐,有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想必是跟老刀和小刀一样的父子关系。男人光着上半身,皮肤黝黑,衣服打着捆,围在腰间,手中拿着一块大锤,抡圆了臂膀,一下下砸着通红的铁片。火炉燃烧的正旺,通红的煤炭和钢铁,释放出的热量,仿佛隔着一条街都能烘烤着陆谦玉的脸。小孩子带着一脸的稚嫩颜色,个子不高,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短衫,蹲在地上,像一只土拨鼠,一双瘦弱的手臂狠劲拉动着风箱。他时不时的抬起头,瞅着男人的侧脸,洋溢着幸福,男人正在讲话,可能是向儿子传递打铁的秘诀。
最后,陆谦玉看见的是干果铺子。不大的铺子,租用了一间房子,两扇活板门大敞大开,门前是密密麻麻的瓜子、杏仁、山核桃的碎壳,一口大黑锅正冒着青色的熏烟。几个体型丰腴,穿着罗裙,带着头饰的妇女,拉着他们的孩子,围在一个正擦着汗的小贩前面,对一筐筐新鲜出炉的干果进行逐一甄选,她们的脚踩在弃壳上,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她们的嘴里叽叽喳喳,像一群野生麻雀似的跟小贩讨价还价,她们的孩子揪着母亲的裙摆,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
百无聊赖的市井,容纳了世间的百态,陆谦玉没想到任何关于活着的意义,但他却见似乎到了什么是平淡如水。
在这个江湖上,每个人,都是一个锲子,固有属于他的位置。就像那当铺,给了绝望的人们以希望,却是在温水煮青蛙,让人愈陷愈深,将穷富区分开来,成为一部分人嗤之以鼻的无赖作坊,有成为一部分人满足愿望的天堂。
而铁匠铺,如果没有它,江湖上,将不会再有刀光剑影,只剩下了拳打脚踢,只用拳脚,谁又能成为天下第一?老铁匠培养他的儿子,成为小铁匠,何不正像是江湖上,那些暴力一代代的传承。
再者就是干果铺子里,母亲在意的是价格,而孩童关注的似乎只是味道,甚至他们什么都不关注,一方看见的只有痛苦,一方得到的唯有香甜,还有哪儿满地果壳,虽然是废物垃圾,但在小贩眼中,它们却是物以类聚的外衣。
让陆谦玉格外关注的,还是从街上走过来的人群。他们中,有坐在马匹上的江湖侠客,盛气凌人的谦谦公子;有手挽着手走过的聘婷少女,高下立分的主仆二人;有醉醺醺的乡下汉子;有浓妆艳抹的贵妇;更有光着屁股蛋儿和脚丫,手持风车一路奔跑的孩童;唯独不见王燕的影子。
王燕追击花千鬼而去,一晃过去了两三个时辰,陆谦玉的心里犹如竹篮打水,七上八下的惶恐不安。
这就是为什么,林杏坐在那,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他就记住了十大家族这四个字的主要原因。
陆谦玉没有过多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