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姨娘连忙低头不再言语。
老夫人目光虽然不甚明亮,却如同刀剑般锋利,她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众人皆垂首屏气。
“晚晴,你来说,那日你派去送风筝的是哪个丫鬟?”老夫人语调沉沉。
晚晴恭敬答道:“回祖母的话,还是红桃。”
一个还字,给众人敲响了警钟。上次谢晚晴被紫田诬蔑陷害,就是代替了本该出来作证的红桃,这才过了几天,又出事,事情依旧是跟红桃有关系。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个丫鬟的忠心。即便到时候红桃往谢晚晴身上泼脏水,也会让人对她的话存着一份不信任。
别说谢晚晴心思重想的多,她身边的丫鬟们,她是一个都不敢相信。
红桃是跟着谢晚晴去看谢怀瑆的,只是她当时跟冯嬷嬷在屋外候着,因此里面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如今突然被老夫人传唤,心中不由疑惑。
红桃是个哑巴,她说话只能靠手语。辛嬷嬷依旧叫来了懂手语的奴仆。这边红桃打着手语比划,那边奴仆垂首翻译。
红桃的话很简短。
前几日谢晚晴派了她去给谢怀瑆送风筝。她领命去送了风筝便回来了。
“红桃,风筝上的药粉可是你撒的?”老夫人眯着眼问道。
红桃一个劲摇头,一边打手语。
旁边的奴仆翻译:风筝上怎么会有药粉?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不是因为你妹妹紫田被罚,所以你心怀记恨,下药毒害三少爷又嫁祸给二小姐?”老夫人接着问道。
那日先是谢怀瑆承认了自己撒谎一事,才有了后来紫田的受审。而红桃与紫田自小关系好,在府中也只有紫田搭理身为哑巴的红桃,这些都足以成为红桃下药毒害谢怀瑆的动机。辛嬷嬷在一旁细细地给老夫人讲这两人的关系。
谁料红桃只是一个劲摇头,一边扑通扑通的磕响头,磕得血都出来了。众人见此心中不由疑惑丛生,不是红桃,难不成真的是谢晚晴?
老夫人拧眉道:“拖下去,打十个板子。打完了再带上来问话。”
很快便有健壮的小厮拖了红桃下去,众人只听的外面板子打在皮肉上的闷响。偏生红桃是个哑巴,一句话也叫不出来。
老夫人手段狠厉,不是一日两日了。年轻时便执掌内院,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随随便便打杀了一条人命也是不眨眼的,只不过现在年纪大了,信佛,不杀生,否则紫田那一日早被活活打死了。
但谁又能说卖去楼子里比活活打死好呢?
外面的声音传进来,里面的人听着也跟着心惊肉跳,没有一个人坐的安稳。
谢晚芸更是如此。她虽坏,却没有经验,平常最多言语上设人陷阱,引人入扣,像这样下手去害人却是第一次,如今又见老夫人这样狠厉的手段,心里又慌又怕,手里起了薄汗。
旁边绿意悄悄捏了捏她家小姐的手,安抚她不用担心,红桃是个哑巴,又不识字。能指认出什么?即便说出那日下雨在亭子里遇见她们的事,也不过就是巧合遇见了而已,药粉是绿意下的,红桃连察觉都没有察觉。
果然是个傻的,就这样还想救紫田,如今却是自身难保。
红桃的十个板子打完,人是被抬进来的。本来娇花一般的姑娘如今却像死鱼一般瘫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额头上满是汗水,浸湿了满头秀发。
辛嬷嬷上前将塞在红桃嘴里的帕子扯出来,那是用来防止奴才受不住刑咬舌自尽的。
“说吧,是不是你害的三少爷?”
红桃还是摇头。
老夫人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眼看就要发怒。
谢晚晴走到红桃面前,蹲下来看着她,“红桃,我记得你送风筝那日下了大雨是不是?”
红桃点头。
“我记得你那日去了很久,是不是途中在哪儿避雨了?”
避雨的话一出口,果不其然谢晚芸的脸色变了,只是极快的,又变回了云淡风轻的神色。如果不是谢晚晴眼角余光一直盯着她,只怕也会错过。
红桃似乎想说什么,只是无奈双手趴在地上才能勉强跪得住,腾不出手来打手语。
辛嬷嬷使了一个眼色,立马旁边两个小丫鬟过来扶住了红桃的身子。
奴婢去了一个凉亭避雨。她说。
“这个凉亭里只有你一个人吗?”谢晚晴追问。
红桃不聪明,但也不傻。刚刚老夫人问她风筝的药粉之事,她并不知情。但风筝只经过了她一个人的手。她之前是住在谢晚晴的院子里,后来她在路上遇见了谢晚芸,药粉不是她下的,那就只能是谢晚晴或者谢晚芸。
谢晚晴待她不差,不像其他主子那样苛责嫌弃她,经过上次紫田一事,她本就对不住谢晚晴,如今更不忍心再加害她。
至于谢晚芸,是家中长女,从小便温和有礼,进退有度,更不可能有人相信是她下药。更何况,红桃还期盼着谢晚芸能帮她酒救紫田呢。
那么,今日之事,谁来担着?自然不能是她红桃,她还不能死。
于是她缓缓的转身,指向了站在谢晚芸旁边的绿意。
“绿意,你来说。”老夫人突然出声道。
绿意强自镇定,跪在红桃旁边道:“奴婢那日出去办事遇着了急雨,不得已困在了凉亭里,恰好遇见了同是避雨的红桃。”她的面上虽平静,语气却有些许急促。想来还是惧怕老夫人,有些许心虚。
芳姨娘一看老夫人点绿意的名字便心中暗